老门栓子

公义,那条尚未解冻的河。

【威士忌组】焚瘗

@长安若水 

是给《破镜到底能不能重圆》 的扩写+续写。 


前排预警:

有私人设定(很多)。

这个明美很强,文中有血腥画面,不能接受的兄弟们不要勉强自己。

有萩原和松田对赤井的单箭头,安赤自由心证。

这篇文章很长(12w字),长文章传不上来,所以分六篇发了。

本章主要是乐子

全文已精修,欢迎读者们二刷。

  

  

   

[六]焚化㊹

  

  去探望了赤井和他的三个古怪朋友之后,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就一直困在焦虑中不得解脱。

  “你们有什么可担心的?景光,赤井是你的爱人!就算他和那个……英格兰姆有过一段过去,那也不是现在了。比起我们这两个直接被拒绝的倒霉蛋,你幸运得让我们想不顾兄弟情谊和法|律|规|定把你封|进|水|泥|柱|子|里!”萩原对诸伏不识人间疾苦的断头相很是想吐血,要知道他和小阵平可是连机会都没被给!

  “重点不是这个,赤井那个初恋,太不一般了,很少有人能忘吧?”降谷阴沉沉地蹲在草地边,松田不仔细看还以为对方是在测量草坪的高度。

  “赤井又不是只看脸的颜控!他在你们心里的形象有这么低吗?!”松田在崩溃边缘来回游荡。来个人救救他吧,有的人,开始恋爱后就变得像魔鬼了!

  “不是颜控的问题。秀喜欢过他,这就是问题所在。”诸伏深沉地吐出一句废话。萩原沉默了,松田泪目了。

  “你TM到底想表达什么?!”松田的理智已经碎成渣了,每一撮代表着理智的粉末状心绪都在向诸伏抖动表示不满与绝望。

  “秀一,为了请英格兰姆来家里,把我打包到你们这儿来了。”诸伏下手拔了根草叼在嘴里,沧桑地说道。

  松田:“……”

  萩原:“这确实是个问题哈。”

  

  此时此刻,赤井&诸伏の家。

  英格兰姆对着赤井身上的黑衬衫抱头呻吟道:“谁来救救你古板的审美吧,阿尔!你|在|谋|杀|我|这|双|无|辜|的|眼|睛!”

  “有这么夸张吗?”赤井满脸写着不服气地脱掉了黑衬衫,换了一件经英格兰姆精挑细选后成功在一众设计上大差不差的衬衫里杀出重围、脱颖而出的墨绿色丝绸衬衫。

  “阿尔,现在是1994年,不是1979年!”英格兰姆露出了玛丽经常会做的叹气表情,“你的审美还停留在我们的那个时代啊。”

  “这样穿显得人轻浮。”赤井表示抗议。

  “阿尔,你要去见的是你阔别多年的家人和一个从未谋面的弟媳,不单单是你家的祖父。老爱德华兹先生只是顺带的!”英格兰姆无情驳回了赤井的抗议,不由分说地在衬衫外给人披了件鸽蓝的大衣,“他们会很衬你的眼睛和肤色的。”

  赤井无言地看了看自己身上唯一没有被换过的黑色亚麻长裤,心道回一趟老家真是比卧|底还累。

  

  “所以我们能阻止秀重新爱上初恋吗?不能,所以,如果秀真的……爱上了英格兰姆,我就只能退出了吧。”诸伏越想越悲观,已经开始偶像剧万年温柔男二上身了。

  松田:“他没事吧?”

  萩原:“别放弃啊,小诸伏!相信天降胜竹马!”

  诸伏现在的状态就是深夜灰调的电影,浑身散发着忧郁与沮丧;而蹲在草地上发芽的降谷则是另一个极端:

  “他怎么已经开始‘画个圈圈诅咒你了’?!”被降谷拽到草地上的松田向萩原求救:“研二,你别站在那儿看热闹了!快来帮我一把啊!”

  萩原:啊这……(战术后仰)

  “景?你趴在地上做什么?”打破群体emo的是赶来接诸伏回家的赤井。

  萩原不经意地一回头,登时愣在原地。

  无他,英格兰姆的审美实在太优秀了,经历了英格兰姆一番精心捯饬的赤井摆脱了往日的病气,光彩照人,像英格兰皇冠顶端最美的那颗绿宝石,照着万物与时间,不曾褪色,也不会被时间磨灭自身的魅力。

  降谷和松田也是一脸呆相地回过头来,痴痴地望着赤井,眼底满是恋慕与憧憬。

  诸伏眼中多了分复杂与苦楚,看到赤井的那一刻他心神激荡,奈何一想到眼前的赤井是由何人打扮出来的,就不自觉地冒酸水儿。

  “多谢诸位帮我照顾景光,我们还要赶今晚的飞机,就不多留了。”赤井向他们行礼,挽上诸伏的手臂,很有礼貌地把人接走了 

  “啊,英格兰姆好像说过,秀他爷爷请家里人吃席——啊不,是办家宴,他们这些‘赤井的朋友’也受到邀请了。”萩原恍惚间记起了关键线索。

  “目的地是哪里?”降谷突然开口问道。

  “伦敦。”萩原条件反射性地答道,而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怪异:“小降谷,你这些年的年假只剩三天了。”他提醒道。

  “没关系。”降谷拿起手机,势在必得地订下了机票。

  “小降谷……”萩原还想再劝,松田拦住了他的话头:“秀不愿意给我们机会,零还有,我们跟过去也是碍眼。”

  萩原怔了怔,随后自嘲地笑道:“也是。”

  

  

  宫本由美现在很紧张,她知道,今天他们要见的是熊吉那个“死去的大哥”赤井秀一。

  没错,羽田秀吉直到今天下午才知道自己大哥没死,尽管他在由美的电话里听到了自己大哥的名字(化名)和关键信息,但他依旧什么都不知道;与他的爱人,心大如牛的宫本由美小姐行事作风如出一辙,可以说是“从全世界路过”的角色了。

  秀吉:当时就是震撼我本人一万年。

  宫本由美作为直觉系动物,到爱德华兹祖宅来的第二个钟头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家里的气氛不对劲——像是即将迎来一颗炸弹似的,所有的长辈们正襟危坐,营造出了一种紧张,粘稠,僵硬的“和谐”感——就连秀吉都迷糊地感觉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七点过一刻的时候,门铃响了。

  由美亲眼看着往日里散漫慵懒的公公衣冠楚楚地蹿到门前,满怀期待地对上了——

  诸伏景光的脸。

  “父亲。”赤井的脑袋很快也从门后探了出来,他对着务武淡淡地点了点头。

  “妈妈。”他站在诸伏景光身后,略显疲倦地给了玛丽一个拥抱。

  玛丽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玛丽:我怎么不记得有给这位……诸伏先生发过请帖?

  务武、玛丽看着长子身边笑容灿烂的男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真纯在他们背后喊了一句“哥夫”——

  玛丽:拳头,它不自觉就硬了:)  

  务武:嗯?我儿子居然是下面的那个?他会不会觉得难受啊……(你的关注点?!) 

  秀吉&由美糖: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王行宴&兰斯:为什么?我磕的CP BE了!正主下场拆CP了!

  英格兰姆:意料之中的场面呢。

  

  然而玛丽和务武不愧为老|牌|特|工,反应极快地给儿子和他一大帮子好友(指缀在后头不知所措的兰斯,一脸悲愤的王行宴以及面不改色的英格兰姆)开了门。

  “伯母,您好,我是秀的同学,英格兰姆,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在秀上初中的时候来您家里坐过。”英格兰姆神色如常地与玛丽、务武握了手,王行宴见状趁着机会走过场做自我介绍,唯独兰斯还沉浸在刚才的冲击里没回过神,傻傻地杵在门口,一脸委屈地发着呆。

  “这是兰斯吧,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好在务武及时出来打了圆场,尴尬危机被成功化解。

  此刻的诸伏景光还不知道他待会儿要面临什么,很有风度地把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男朋友扶到座位上,下一秒,他就看见了笑容阴森的黑田兵卫和一脸和善的詹姆斯•布莱克。

  诸伏:……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发小的上司是我岳父的朋友!

  “这位是……小阿尔的……爱人?”

  在这万分尴尬的时刻,坐在长餐桌主位的老爱德华兹先生的发话让这间气氛本就不融洽的餐厅的空气更加冷凝了。

  哦!可怜的老爱德华兹先生是位传统的绅士,他无法接受自己心尖尖儿上的长孙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这简直比他妈妈玫红色的破洞长筒袜还要不幸!

  “坐吧,孩子。”主位上的老爱德华兹先生还沉浸在悲伤中,坐在主位左侧的老爱德华兹夫人只能出来主持大局了,她和蔼地冲诸伏微笑,示意他不必过于拘谨。

  “没事的。”赤井镇定地拉着诸伏坐下。

  诸伏惴惴不安地入座了,然而这股令人窒息的冷气还没来得及散去,就被老爱德华兹先生神一般的聊天水平给填浓了。

  只听老爱德华兹先生上来就对着脸色发青的王行宴来了一句:“哦,可怜的孩子,我为我们国家曾对你们做过的事而羞愧!你住在这儿的时候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一定满足你!”

  王行宴显然并不是一位爱屋及乌的先生,看看他在老爱德华兹先生说完这话之后的眼神吧,就是这世上最|穷|凶|极|恶|的|罪|犯也不会拥有他那样可怕的目光!

  “孩子,我们的书房里,‘收藏’了一些中|国|人的字画,如果你有兴趣,就把它们带回去吧。”老爱德华兹夫人恨恨地瞪了自家老头儿一眼,对着王行宴则是满脸亲切的笑容。

  王行宴沉默了,让人惊讶的是,他拒绝了老爱德华兹夫人的提议。

  “不必了,总有一天,它们都会回家的。我会把它们带回去的,您记得帮我留下它们就行。”他不卑不亢地说,很克制地垂下眼帘,没有再看老爱德华兹夫妇一眼。

  “好,今儿个是家宴,就不聊那些勾起人伤心事的东西了,我们为各位贵客准备了足够丰盛的晚餐。”老爱德华兹夫人说了些热场子的话,好歹算是把老爱德华兹先生冻上的空气给融了。

  

  不过老爱德华兹夫人的场面话也不算太有用。

  用餐时,人们各怀心事。

  老爱德华兹先生负责冷场,老爱德华兹夫人拼命救场。

  务武、玛丽、秀吉不断抛话给赤井,这让赤井不得不从奶油蘑菇汤里抬起头一个一个地回复过去。

  宫本由美一直在偷偷打量自己的大伯哥——赤井秀一和赤井家其他两个孩子很不一样——秀吉和真纯都可以用“少年”来形容,而赤井秀一,毫无疑问地,是个成熟的男人——甚至在她这个外人看来,过于成熟了。

  在由美眼中,秀吉和真纯的处事方式上都透着一些天真和幼稚——这种气质则完全不会在赤井秀一身上显现,这很奇怪,按道理来说,这三兄妹是同一对儿爹妈养出来的,偏生就赤井秀一不一样。

  还是说,他作为大哥承担了绝大多数的责任,所以他的弟弟和妹妹能够依然保持一部分的天真与纯洁吗?

  由美也是警|察,她很清楚秀吉和真纯天真的代价是由谁来付的。赤井秀一已经三十二岁了,他这个职业的寿命本就不长,他在血|腥|与|暴|力中走过了大半辈子,加上他本人所受的旧伤暗伤以及各种后遗症,他大概率是不会像普通人那样活到老的。很可能就在某个雨天,死于某场疾病的并发症;或是像对自己生命的终点有预感的野兽大长老一样,孤身一人前往自己的战场,等待着那扇跨越阴阳的大门向自己敞开。

  他的时间不多了,由美可以从他的身上感觉到强大的雄性动物衰老的病气。

  她这个素昧平生的大伯哥的魅力确实非常,只一眼,就能牵动人的心绪。

  他背负了太多,不会让人不动容。

  

  诸伏景光心事重重,单是这一顿饭就足以让他意识到自己与赤井家的差距。

  他与他不足够相配。

  赤井更远的那些过去,他从来没听人提起过。赤井的朋友,家人,同事,都不会对他说那些东西;而赤井本人,对从前的事,记忆都很模糊了,也没法子告诉他。

  他突然发现,他没有真正地了解他。

  他对赤井的家人来说只是个陌生人,外来者。

  没有任何一刻能让他这般清晰地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了。

  赤井的家人们有意无意地在排斥他,他理解,有英格兰姆这个对照在前,他的平凡会更彻底地暴露在他们面前。

  如果他没有和赤井告白,恐怕赤井心中也不会有他什么位置了——没有他,赤井根本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诸伏景光垂下眼,不让坐在他对面的英格兰姆看到自己黯然神伤的样子。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赤井的初恋情人。他看得出来英格兰姆对爱人的心思,这不足以让他不安,但他难以看透赤井在这上面的想法。

  赤井秀一的心防重,他很难对谁交付信任——经历使然,他们都明白这一点。诸伏景光同赤井秀一在一起后,也难免遇到沟通不利的情况。赤井总是把自己的需求放到最后,他不说自己的想法,只是在一旁看着,诸伏景光常常为他的心理状况忧心。

  赤井秀一的眉宇间总是笼罩着忧伤与痛苦,他表情不多,但诸伏景光一般可以神奇地能读懂他在想什么。

  赤井秀一比之世人来,有一种神性,清醒,理智,不为感情冲昏头脑;他愿意救世,不惧苦痛,他对“死亡”的坦然接受像是一种天性——他多么像群居动物中的大长老,保护族群中的弱者,为他们的逝去忧郁,可轮到他自己的时候,却能不喜不悲地孤身走向死亡。

  他和他很不一样,赤井秀一的价值取向更加孤独与遥远。诸伏景光总是只能无力地注视着他的背影,无论是三年前的那个夜晚,还是同居后的每一分每一秒,赤井努力地尝试去信任他,他努力地试着敲开爱人的心门。

  他原以为他们还有时间。

  英格兰姆出现无疑是让诸伏景光的雄性本能觉醒了。诸伏为人温厚,不好争斗,可英格兰姆带给他的危机感太过强烈;英格兰姆严重入侵了他和赤井的领地,赤井对英格兰姆的靠近表现出的是一种自然的亲昵与信任,他在他身边更加放松——这是诸伏景光尚未得到的信任,这让他很嫉妒。

  同时,在心底满溢的丑陋妒意也让他愈发不甘,他的品性没有他预想中那么稳重贤良。他渴望赤井的爱,但是赤井不擅长表达感情,他知道,可总忍不住胡思乱想。

  赤井对他太好了,他知道赤井对他的爱,但是他贪婪地想要更多,最好是,超过英格兰姆和赤井的竹马之情……

  

  世良真纯有些纠结,上个星期她刚了解完他秀哥和降谷警|官的爱恨情仇全过程,一个没忍住,给人家来了一脚,忘了收力,直接把对方踢住院了。听人同事讲上头给安了个“执行任务时不慎受伤”的名堂保全颜面——否则“一|个|公|安|警|察|被|女|高|中|生|踢|断|肋|骨”的新闻被人传出来都显得过于离谱了点,虽然她是觉得这要全部归咎于对方没有下意识防御这个主观原因。

  但是自己是真的把人家给打了,总不能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吧?她和他打了一架后气也消了不少,再说了,她的面子就是大哥的面子,可不能让人落了笑话,觉得他们家人修养不好。

  决定了,下周她就回日本就给人搞几瓶好酒送送略表歉意!

  

  “那个……”一个微弱的女声响起打乱了众人的思绪,所有人都向发出声音的女士看去——

  宫野明美羞涩地问道:“听务武姨父说,爷爷您还为我们点了夜宵……但是,志保这几天都很晚才睡,恐怕熬不住夜……”

  “哦,这个啊,没关系,我已经安排妥当了。”老爱德华兹调皮地歪了歪脑袋,“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这份夜宵可是你们来伦敦必定要尝的!”

  

  

  王行宴现在就是很后悔。

  众所周知,英|国|人最大的爱好是喝酒,所以老爱德华兹在晚餐过后还特别“贴心”地包了高级包厢请赤井家的朋友们在伦敦最好的叶奥尔德冠冕 (Ye Olde Mitre, Holborn) 酒馆㊺喝酒。

  王行宴虽然不喜欢喝酒,但对面好歹是老友长辈的邀请,不好拒绝。然而在包厢里坐了几分钟后他实在忍不了了!

  不知道这几个人几百年前是不是一家,酒量差得一批,才喝了几杯就开始互吹牛逼打醉拳了,王行宴麻木地捂着把赤井务武的衣领当马桶的兰斯的嘴,把人扶去了卫生间。

  结果在酒吧卫生间里看到了一个他讨厌的家伙。

  还在醉着的兰斯对着洗手台边的金发警|官就是一句:“啊!煤球精!

  众所周知,法|国|人喜欢给别人起外号,因此,兰斯的行为是很合理的——在兰斯眼里,对面那个讨厌的黑皮肤男人就是一颗成精的煤球,想要拱他们家白白嫩嫩的阿尔大白菜。

  “宴!宴!你快看啊,是煤球精!快拿火烧他!”兰斯叫嚷起来。

  “不得不说,你在惹人生气的路子上真是天赋异禀啊。”王行宴把兰斯的头按到洗手池里,直接开水龙头对着脑袋就是一顿猛冲,眼睛却直直地看向降谷零,“真是意外的相遇啊,降谷警|官。”

  “王先生。”降谷黢黑的脸在灯光的效果下看上去绿得发光,王行宴瞧见了,讥笑他:“降谷警|官应当爱惜点自己的身子,毕竟就算你做出这副可怜样也不会让阿尔对你有更多的同情。他只认定诸伏警|官一人。”

  那个黑皮肤的男人听到这话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一样,从头红到了脚,“我没有装可怜……我只是……”

  “只是什么?需要我来提醒你一下吗?阿尔是诸伏先生的男朋友,你现在的样子是做给谁看?”王行宴生性刻薄,好口舌之争,即便是卧|底|时|期的降谷零都未必能说得过他,“你不过是过去式罢了。”他轻蔑地睨视着降谷零,“降谷警|官,别再自欺欺人了。”

  “你说的过去式,是什么意思?”王行宴很不情愿地发现眼前的男人精准而微妙地抓住了重点。

  王行宴用冷水给兰斯浇了头,感谢生命之源,现在这个憨货终于不再说胡话了。就在他准备架着人回车上(王行宴没有喝酒,没打算酒驾)的时候,降谷拉住了他。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呢?降谷警|官,这件事你不需要知道。”王行宴傲慢地抬起了下巴。

  “……你告诉我以后,我就不会再纠缠他了。”降谷嗓音低哑。

  不得不说,他开出的条件很有诱惑力,王行宴可耻地心动了。 

  “空口无凭,你拿什么作保?”王行宴克制地问道。

  “你想我拿什么作保?”降谷死气沉沉地看着他。

  王行宴被他的眼神刺得很不舒服,“事实上,如果你能够猝死,我会非常高兴的,警|官。”王行宴冷冰冰地说,降谷皮肤黑,是以他现在才发现对方眼底的青黑,“不,你这么轻易地就死了真是让人咽不下这口气。”

  他深呼吸了几下,艰难地开口了: “尽管这件事令我恶心,但是……阿尔他喜欢你。”王行宴的表情痛苦得让人怀疑他喉咙里是不是被谁塞了只活蹦乱跳的蛤蟆。

  降谷复活似地抬起了头,眼里冒着精光。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又不是瞎子。”王行宴烦躁地扯了扯自己的衣领,“阿尔‘死’前的两个月,我们见过一面——你应该不知道,他会画画。他在纸上画的全是你,各种各样的——穿衣服的,光|着|腚的,愤怒的,高兴的……他对你有感觉。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自以为做到了极致,实际上连阿尔对你的十分之一都没到。你露的破绽不少,那个组织派过那么多人监视你,你以为你救人的时候没被人看见吗?那都是阿尔替你打了掩护,你才能活到今日!你没发现待在那个女人身边的时候你的思考能力下降了吗?她还赠予了你们一大群难缠的“尾巴”!阿尔这么做没有别的原因,他推测出你是他的同伴——退一万步讲,就算你不是,他帮你扫过尾的任务记录也能成为日后威胁你的把柄——他想的可比你成熟多了!而你,只会一味地攻击一个不明底细的、不将你视作敌人的人物,被那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给人当枪使了都浑然未觉!”他将上身往右边倾,离降谷更远了些。

  “男人就是贱,曾经唾手可得的东西不知道抓紧机会争取,错过了以后才想要挽回。”王行宴又骂了他一句,沉默地打开了水龙头洗手,心里越想越气,粗暴地揪住了兰斯的衣领,“喂,起来了!”

  兰斯:唔?(无辜眨眼.gif)

  王行宴这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进也不是出也不是,肝火更旺:“没出息的夯货!当初有本事打人,怎么没本事把阿尔和英格兰姆凑一对儿!也省的我们在这儿糟心!”他没好气地架着兰斯离开了,完全没有理会听到“英格兰姆”这个名字后神色一变的降谷。

  “英格兰姆……”降谷攥紧了手中的盒子,“大鸟之子?”

  

  “英格兰姆的意思,就是大鸟之子,对吧?”没有去酒吧吃夜宵的诸伏景光和英格兰姆趴在爱德华兹庄园的露台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我从小就很招鸟儿喜欢,阿尔也一样。那些动物很喜欢我们。”英格兰姆没有正面回答诸伏的问题,“认识二十年了,我就没见过他不被那些小东西团团围住的场面。”

  诸伏听出来了英格兰姆在向他示威:我了解赤井秀一。而你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

  “秀的鸽子,确实很粘他,就连睡觉都要挨着他,搅得我们连续好几天都没睡好。”诸伏景光回敬道。

  了解又怎么样?他和赤井同居了!

  虽然脑补的时候很卑微,但面对面交流毫不怯场的诸伏景光端着气说。

  “我听阿尔讲了,他给特别粘他的那只鸽子起了名字——他唤牠安洁(anzeel)㊻。”英格兰姆看上去不为所动,庄重自持地扶了扶用来伪装的眼镜。

  “啊,是的,秀重感情。另一只鸽子也给起了名,叫伊迪丝(Edith)㊼。”正因为赤井重感情,所以他没有推拒你的刻意接近。

  英格兰姆眯起眼,他当然读得懂对方话里的潜台词,他原以为阿尔这个男朋友是块笨嘴粗舌的楞木头,不想倒真的有几分言语本事。

  “伊迪丝?谁是伊迪丝?”英格兰姆还想再开口,兰斯的大嗓门儿却远远就传过来了——“嘿,英格兰姆!你猜猜我们碰到了谁?”他兴冲冲地跑到诸伏和英格兰姆中间,诸伏一扭头,看到了生无可恋地朝他翻白眼的王行宴。

  “凌晨一点了,你们还不睡?”王行宴把诸伏景光带离了兰斯的聒噪碎碎念。诸伏景光深夜失眠,刚从赤井房里出来,沉声答了个“嗯”字。

  “阿尔怎么样?”王行宴点了支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白色的烟气。

  “吃过饭不久后就睡下了。”他们平日里吃饭早,今儿的晚宴偏偏持续到八点才结束,要知道往常八点他们俩都进被窝了!

  “爱德华兹先生刚才特意嘱托我,要我看紧你,所以,你这七天应该都要和我一起住了。”王行宴漫不经心地通知完,满意地看到了诸伏景光一脸菜色地望着天,“行了,别看了,他们怎么会让你占到阿尔便宜?”

  诸伏见王行宴想歪了,有口难辩——事实上他们还没有真正做过,赤井而今身子弱,他怎么舍得折腾他?

  然而这“清白”话说出去他自己都不信,男人哪有忍得了这个的?他和赤井虽然没做到最后,但也有过温|存|缱|绻、极|情|纵|欲的时刻。

  诸伏景光最后也没能把真相说给王行宴听。他们一路无言地回到老爱德华兹为他们准备的客房,匆匆洗漱过后便熄了灯。

  诸伏景光躺下了,却毫无睡意。他一闭上眼,就是英格兰姆和赤井并肩而立的场景。

  那种气氛,让他很不安。

  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失去了一样。

  尽管他带赤井去见了哥哥,赤井也捎他到了爱德华兹祖宅见岳父岳母;尽管他们双方的亲人并没有明确反对他们在一起(高明哥哥知道赤井救了他,差点儿想为赤井写诗了),可是他心里那根名为“英格兰姆”的刺已经拔不掉了。

  赤井又不可能和多年好友断绝来往——他的好友可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坏事——长久下来,若是赤井当真移情别恋,他好像也只有退出祝福了。

  诸伏景光在第三十一次翻身后被黑着脸的王行宴拿被子卷成了毛球。

  “你的床在咬你吗?!”王行宴忍无可忍地按住他的脑袋,“真是懦夫!也不知道阿尔是怎么看上你的!”

  诸伏景光目光一顿,苦笑道:“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王行宴眉心一皱,“诸伏景光,”他把他的名字念得抑扬顿挫,“你觉得自己是个孬|种吗?”

  骤然得了一句骂让诸伏景光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没有回答王行宴的质问,只低下了头颅,手指挡在眼皮上,拒绝让王行宴与他对视。

  “既然阿尔说你配得上,那你就是配得上的。”王行宴不容置疑地拿枕头盖住了诸伏的脸,“别丧了。阿尔对英格兰姆没有想法,我看得出来。”

  “是吗……”诸伏丢开了那只捂得他喘不过气来的枕头,“没想法……”现在是这样,那以后呢?

  

  

  翌日一早,兰斯和王行宴大吵了一架,因为诸伏景光。

  “我不明白,英格兰姆比他优秀一万倍!你知道的,为什么不能是……”兰斯在爱德华兹家的花园里踱来踱去,“他……他根本比不上他!”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更何况阿尔已经认定了他了,你不会是想帮英格兰姆撬墙角吧,兰斯。”王行宴语气平淡地说。他正在看老爱德华兹先生友情赠送的中|国古籍。老爱德华兹作为英|国|贵|族,要将祖上掠夺来的中|国|文|物归还中|国|政|府并不现实,因此他常常私下找寻来英旅游的中|国|平|民,请求他们将文物带回它们的家乡。

  王行宴先前拒绝,是没有立场去收,不过他现在想起还有个在中|国的笔友,他可以通过他来交接老爱德华兹家中的“赃|物”。

  “这不一样!宴,他们、他们不适合!”兰斯开始尖叫了,像极了王行宴见到的那些誓死也要让自己磕的CP HE的小姑娘。

  “你冷静一点。”王行宴合上书,“你没必要插手阿尔和他男朋友的感情,他们彼此相爱,你又为何一直要拆散他们?”

  “因为他和那些人一样!阿尔就是因为他受伤的!”兰斯掐着王行宴的肩,“你最讨厌这种人了,不是吗?”

  “你发病了?”王行宴扯开他的手臂,“我|恨|日|本|人|不|假,可他是阿尔的男朋友,你应该保持基本的礼节。兰斯,你父亲——”

  他不应该提起那个人的。费力气将打在一块儿的两个人分开的詹姆斯•布莱克想。

  兰斯对他父亲的恨意不输王行宴对日|本|人的恨。王行宴品行刚正,说话却不顾体面;而兰斯本就冲动,见他一直为对头说话,自然会有被背叛的愤怒,加上藏在他不安定大脑里的另一个人的残|暴|之|性,也难怪这口舌官司打着打着就打脸上了。

  詹姆斯带走了明显出现了躁狂症状的兰斯,务武和黑田把断了鼻梁骨的王行宴扶去了爱德华兹家的私人医生那儿。

  “他脾气可真烂,是不是?”务武最先发现两人的肢体冲突,“真可惜,你的鼻子这么英俊。”

  “谢谢您的夸奖,但我想,我的鼻子还没有死去,您的哀悼来得太早了。”王行宴干巴巴地说,他对务武这类不着调的、随性而为的人没办法,尤其是在这种人开始大力夸赞他的时候。

  “你们这是从小打到大啊。诶,我和兵卫第一次见面也在打架。”务武没关注过王行宴的童年,是以他并不知道二人那段惺惺相惜、气谊相投的幼年时光。在他看来,兰斯的父亲对孩子小时候不管不问,长大了才无能狂怒想起管教的行径可以说是狗中之狗了,不怪兰斯到现在还这么恨他。

  “有误会就说清楚,否则就抱憾一生。”黑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眶猩红。

  “嗯。”王行宴应了,抬着眼看向窗外的太阳,心境与十六年前也大不一样了。

  时间是这世上最锋利的武器,亦是最好的药,祂让志同道合的伙伴分道扬镳,又在多年以后让他们重归旧好。

  当年水火不容,处处为敌,如今冰释前嫌,化干戈为玉帛。

  

  王行宴的鼻梁手术做得很快,没两天就出院了,话题中心的英格兰姆、赤井秀一、诸伏景光也把哭|唧|唧的兰斯带到了王行宴的门前,兰斯上气不接下气地给王行宴道歉,王行宴原谅了他。十多年过去了,王行宴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忧愤怨怼的少年,他和兰斯的友谊不会因为口角或是肢体摩擦变淡。他们四个人都是这样的,他们有过命的交情,是彼此生命中重要的伙伴,意见不合是常态,但绝不会猜忌。

  “秀一有这样投契的朋友,有这样通情达理的爱人,你也能放下心了吧。”黑田兵卫对赤井务武说。

  “是啊。”赤井务武瞥了眼帮着兰斯说话的诸伏景光,“大度,温和,又是会心疼人的,他算是合格了。”

  “兰斯最终也认命了,虽然看上去还是不情愿,但心里已经接受了诸伏那孩子。”黑田兵卫观察到兰斯和诸伏之间的近距离谈话,僵硬地笑了笑。

  “他们明天就要回去了,你会不会舍不得?”詹姆斯和玛丽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詹姆斯已经知道了赤井的行程安排,揶揄地看了看在一旁偷窥小孩儿贴贴的赤井务武。

  “那孩子会帮我们照顾好秀一的。”玛丽威严地说。詹姆斯在她开口的那一霎就闭上了嘴——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之前玛丽对降谷起了疑心,于是半夜来敲他柜门,拿枪抵着他额头逼他说情报这件事多少让他的窗上又多了几道锁——咦,他为什么要说“又”?

  “那孩子很有责任心,昨天明美找他也谈了好一会儿的话。他也想通了不少吧。”黑田兵卫啜了口红茶,“明美知道他那时候隐忍不发,漠视秀一被欺侮的事了。”

  “哼,仅这一点就够让他喝一壶的了。”玛丽不满地咕哝了一声,但到底没发什么牢骚。

  “记得让他好好照顾秀一。”她最后说。

  “会的。”务武应道。

  

  

  两天后,赤井和诸伏对着上门来送菜的降谷摊了牌:

  “我和景光已经见过家长了,降谷警视您再出入这儿也不好,我们很感谢您的照顾,只是日后不想再麻烦您了,所以,还请您回去吧,至于我们今天的晚饭——工藤君很热情,我们已经答应了他的邀请。”赤井仍戴着“冲矢昴”的眼镜,不咸不淡地对降谷说道。

  “但是,我想赎罪。”降谷的视线落到赤井手中的那本《悲惨世界》上。

  赤井和诸伏都清楚他的意图。诸伏景光知道自己的发小爱上了赤井,并时时刻刻受着精神上的自我拷问(松田、萩原想要赎罪的心也不遑多让)。坦白讲,他对好友们的感情很复杂,既有愧疚又有责备,当然,他最恨的还是自己的懦弱、识人不清——在这个问题上,他们的罪恶是一样的。

  不一样的是,赤井宽恕了他——只他一人有此殊荣,并且,他们如愿以偿地爱着彼此。所以,诸伏景光再大度都不可能和发小共享爱人——除非赤井同意。

  赤井对他来说,很重要,只要他愿意,诸伏景光不介意委屈自己——虽然他可能会被嫉妒冲昏头脑,对那个可以得到赤井的爱的人拳打脚踢。

  “赎罪?”赤井摇了摇头,“这个词放在你我身上都太重了,降谷警视。”

  他对上降谷失魂落魄的眼睛,话音一顿,不忍地避开眼,“景光说,你会法语,降谷零君。”

  “是。”降谷的眼睛直勾勾地戳在赤井身上。

  “我想听你读《悲惨世界》。”赤井平淡地说道。

  他在初中的时候就看过这本书,那时候,他的父亲还没有失踪,他的家庭完整,他和爸爸、妈妈、弟弟相亲相爱。

  他的父亲是个很有语言天分的人,精通多门外语,且乐于去读那些外文名著。

  他们家也因此有了一项约定俗成的传统——听父亲读书。

  父亲每次回家,都会带一本精装的书给家中的孩子,然后朗声诵读那些一波三折、跌宕昭彰的故事。

  就像在他幼年时期,父亲抱着连话都不会说的他,一遍又一遍地为他读华兹华斯的诗篇一样。父亲总是温和宽容的——家中对孩子要求严格的是玛丽,每当赤井拿回一张糟糕的文学课成绩单时,玛丽的眉头都会皱成一团。

  他们从《鲁宾逊漂流记》、《汤姆索亚历险记》、《海底两万里》、《昆虫记》听到《爱的教育》、《假如给我三天光明》、《名人传》、《人类的群星闪耀时》,再到带着极强家族色彩的《福尔摩斯探案集》、《爱伦•坡短篇小说集》、《阿加莎•克里斯蒂作品集》;再之后,便是父亲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赤井承担了“父亲”这个角色,每周末晚上都给远在太平洋西岸的秀吉打越洋电话,给正在成长关键期的秀吉读父亲钟爱的《牛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里的黎明静悄悄》、《绞刑架下的报告》,他不想让秀吉忘记父亲,他想告诉秀吉,父亲一直都在。

  唯独那本《悲惨世界》,他没有为秀吉读过。

  除了他法语水平稀烂这个理由外,还有一点,他想等父亲回来之后,全家团聚,他们一起听父亲读。

  父亲对维克多•雨果极其崇拜,为了领略雨果原文的魅力,特意去学了法语。他将法语说得极其优美,像是一段悦耳动听的乐章,娓娓道来那个曾经震动世界的传奇。

  他跟着父亲,耳濡目染,也爱上了维克多•雨果的文字,可惜他并未继承父亲的天赋,小舌擦音他怎么学都发不出来,于是直到今天他在这门语言上的造诣还是只停留在拼写、辨认上,而不是流利地表达。

  当时他想着,一定要一家团聚,可现在,他的心境变了。他知道自己即将迈入那道门槛,他命不久矣,所以他下意识地逃避着自己的家人,他不希望他们为他而难过——希望破灭比一开始就没有希望更让人痛苦——然而他们找到了他,硬生生把他拉回到门槛之外。

  这让他觉得,活下去,似乎也没有那么累了。

  因此,对于他曾经有过好感的降谷,他愿意给他机会,让他的良心得到些许的安慰——谁让他被爱宽恕了呢?他的人生,他原以为,那些残忍的命运是上帝对红色的他的惩罚。

  “等到你有空的时候,我们再约出来见面吧,降谷零君。”赤井关上房门,将人客客气气地请了出去。

  “唔……”他一转身,就被诸伏景光捧住了脸,“景光?”赤井疑惑地被他抬起了下颌,“怎么了?”

  “你喜欢他吗?秀?”诸伏景光把头埋到赤井的肩窝上,动作熟练得像是惯会朝人撒娇的大猫咪,粘人又危险。

  “‘他’,降谷警|官?”赤井上道地将手探入诸伏的衣衫下摆,冰凉的五指轻轻划过他火热的脊背,“你觉得呢?”

  他调笑地吻了吻诸伏的后颈,“我还以为,我们早就认定了彼此,互相爱着。”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趴在他身上的男人慌乱地反驳道,“只是……”

  “行宴告诉你了?”赤井眉梢微动。

  “行宴?”诸伏景光摸不着头脑地站直了身体,“这和王先生有什么关系?”

  “……”赤井自己暴露了秘密,有些懊恼地别开了诸伏额前那撮挠得他脸颊发痒的头发:“我从前很喜欢降谷警|官。”

  “……”诸伏景光是没想到赤井对他这么坦然,虽然爱人的初恋和第二恋都不是他这件事多少有些扎他心,但赤井愿意对他坦白就说明他的爱人很信任他,也看重他的人品。他动情地点了点头,搂住爱人的腰:“零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你也知道,我做过他的观察员。监视期间,我发现他偷偷救下了任务目标的孩子,这让我对他的真实身份有了怀疑,”赤井顺着他的力道向后倒去,二人双双靠在了柔软的沙发上,诸伏的手不老实地往下动了动,被赤井眼神警告后方才安分了些,“在观察他如何生活的期间,我在他身上找到了我一直不曾有的,生命的活力与美丽。我向往他这样的人,仅此而已。”赤井双臂环绕在诸伏景光的颈侧,与他气息相交。

  他|们|之|间|的|气|氛|逐|渐|缠|绵|起|来,“去房间。”赤井低低喘着,“东西买回来了吗?”用|来|润|滑|的|软|膏上个星期就用完了,本来应该早点补上这个空缺的,只不过后面七天他们都在英|国,所以一直没来得及买。

  “嗯。”诸伏景光动|作|轻|缓|地|压|住|了|他|的|下|身,“你身体受得住吗?”

  “我受得住,你忍不住。”赤井勾|着|他|的|脖|子|颇|有|攻|击|性|地|亲|吻|着,“……待会儿还要去工藤君家吃饭,你快点,别迟到了。”

  “哈,那样时间还是太紧了,要不我们把约定的时间往后延?”诸伏挑起他垂落在床沿上的一缕黑色长发,放在唇边摩挲——赤井嘴上说着要剪头发,可整日睡不醒,始终昏昏沉沉地,也没那个精神待在座位上让他摆弄,故而这头发反而越留越长了,仅一个月的工夫,就长到了肩膀的位置。

  “不可……言而无信……”赤井雪白瘦削的脸上泛起红雾,“嗯……你,你快一点!”

  “这种事怎么能急?”诸伏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他的手心,“还有时间……”

  

  

  往后过了将近半年,降谷才调出时间与赤井见面。赤井看中了米花公园的那条紫藤连廊。此时正值季春,紫藤萝簇簇披垂,将连廊遮得妥妥贴贴。日光柔和地透过花枝间的罅隙抚摸着在连廊中小憩的每一个人。

  春天是万物发荣滋长的好时节,也是动物躁动不安的季节。热恋中的情侣们都喜欢躲在鲜花盛开的地方约会,他们亲昵的欢笑声就是这个春天里最好的和弦。

  恋爱的气息正浓。赤井看到了坐在他对面的那位高马尾女孩儿倚靠在连廊的石柱上酣睡,她那刚刚还在口是心非地拒绝亲热的黑皮肤男朋友做贼似的偷偷吻了她的脸颊;不远处,嗫嗫嚅嚅、不善表达爱意的“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正被女朋友抓着领带亲|吻;就连电视台的新闻上,播的都是日|本|警|察|同|相|恋|七|年|的|混|血|儿|女|友|喜|结|连|理的好消息。

  这么一看,他约降谷在这种地方见面,多少有些不合适。

  其实他的初衷只是想找一个能挡光的地方。赤井最近不太爱晒太阳,脆弱得如同雪娃娃一样,水碰不得,火也碰不得,唯爱干冷的夜晚,而恐惧温暖的降临。

  “那句话怎么说的?‘真爱的第一个征兆,在男孩身上是胆怯,在女孩身上是大胆。’降谷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赤井慢悠悠地回过头去看他:“你来了。”

  他仰起头,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滑到他突出的锁骨上,让人不觉联想到河流淌过大地时的岁月感,“坐吧。”

  “真好啊,年轻人们。”降谷神情自然地坐到了他旁边。看样子半年的时间足够治愈他心上的裂痕了。赤井想着,嘴上一并礼貌地回应道:“您还年轻,降谷警|官,如果您想体验爱情的美妙,会有无数美好的女孩儿,或男孩儿愿意为你献出青春的。”

  “那就不必了,我早已心有所属。”降谷的目光落到脸颊通红的工藤新一身上。

  “总觉得工藤君的女朋友,和明美很像。”他说,“她们都很擅长隐藏自己,她们都躲过了侦探的眼睛,都坚强地流过眼泪,都一直在等待……”

  “她们身上的共同点,太多了。”降谷以手作梳,理了理自己向四面乱翘的头发,“我有时候……会把她们看混。”

  “人和人之间,都是相似绝不同的。”赤井将书摊开放到自己的大腿上,“明美是女人,工藤君的女朋友还是女孩;明美在灰色的世界里等待希望出现,那个女孩则被保护得很好,她忠诚的是她的感情,纯粹而圣洁,明美则是忠诚于良心,在善与恶之间,她选择了善良——她们面临的选择是截然不同的,降谷警|官。”

  “我只是喜欢把人的相似之处归到一起看,这很有趣。人如何长成今天的模样?他们经历了什么?明白了什么?这是一个课题。人的一生就是一本书,未完待续的书。”降谷轻手轻脚地拿起赤井腿上的《悲惨世界》,赤井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在干什么,他全神贯注地在看对面的小情侣。

  “一个男孩儿和一个女孩儿的恋情,趁他们还没有长成男人和女人前,悄悄地开花了。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他看着黑皮肤男孩儿将脖子上的玉解下来,挂到了高马尾女孩儿的颈间。

  初恋让人难以忘怀的地方在于,那并不只是年少时一段简简单单的怦然心动,更代表了大多数人热血肆意的青春岁月,人们总会被时间改变,正因如此,他们记忆中最珍贵的往往是那段少不更事、无忧无虑、热血青涩的时光。

  他曾经也执着于此,可最后到底是放弃了。时间改变了他,他也愿意接受这种改变,他遇见了自己的爱人,这让他很满足。

  爱和曾爱过,这就够了。不必再作其他希求。

 

 

  “我开始了?冲矢先生?”降谷凑了过来,赤井愣了愣,把屁股挪得离他远了些,“请开始吧,降谷警|官。”他期待地说。

  “一八一五年十月初的一个黄昏,距太阳落山大约还有一个钟头的时候,一个人来到了小小的迪涅城……

  降谷零一开口,赤井就后悔了。他不应该让降谷为他读《悲惨世界》的,降谷音节丰富多变、繁复频密、交错冲突的腔调与法兰西重音均衡的语调格格不入,他的声音总让人想到南美洲热带雨林里那些被深埋在地下的种子和卵,那些排列井然、全速行进中的蚂蚁,那些在滂沱雨幕中婚飞的虫群,那些错叠的枝桠间飞跃的动物,那些互不打扰、共享一片蓝天的树木㊽……

  他光是说一个字,赤井仿佛就能嗅到雨林里腥润的泥土的气味,熟透了的、快要腐烂了的浆果的甜香,他全身上下都被这样的气息包裹住,他的神经都不再灵敏了,手脚酥麻,像是被急急落下的雨珠打湿了触觉一样,这些小生灵活泼地在他身上跳舞,他仿佛要被潮湿的空气给融化了,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摆放他酥软的四肢,他的脑子混沌而迟疑,唯一深刻的念头就是:他想听降谷零读《百年孤独》、《关于爱情、疯狂和死亡的故事》㊾。

  南美洲的文学太适合他了,赤井认真地注视着降谷那双雾蒙蒙的、铁灰色的眼睛。

  冷硬、漂亮、不驯,同时,又在遗忘与铭记的两边徘徊。神秘而孤独地翱翔着。这是降谷零带给他的感觉。

  降谷零应该有更加广阔灿烂的人生,而不是被他这样行将就木、衰疲潦倒的骨头架子绊住,永远在悔恨中度过。

  天空对陆上的走兽而言,是高旷无垠的,但对飞禽来说,却无比地狭窄,天空只是牠们的某一处领地。降谷零是个领地意识很强的人,他不喜欢别人侵入自己的空间,哪怕是当年和他关系最好的诸伏景光、让他迷恋热望的山崎松奈,都无法使他让步。

  这样一个人,在真正心爱之人面前,却会主动将自己征服的领域献上,会对他袒露脖颈,告诉他:我的命,任由你取。

  此时,降谷和赤井挨得极近——赤井一听他的声音就睡着了,均匀绵长的气息打在他规矩的手背上——降谷浑身僵硬,因为赤井的头颅靠在了他的肩上。温热的触感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新奇的体验,降谷很招小动物喜欢,但是,却也是第一次,被人倚靠……还是被心上人靠着。

  “……”降谷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扰了赤井安眠,他合上书,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春风柔和地拂过他们缠在一起的发,将它们绞得更加紧密了,降谷痛并快乐着,他享受和赤井独处的时光,但是——

  这样下去他可能会得肩周炎,所以他清咳一声,把赤井叫了起来。

  “……唔?”赤井迷茫地睁开了眼睛,眼底还残存着刚刚睡醒的懵懂。那绿莹莹的一双眼睛——属于顶级掠食者的眼睛里,本能地闪烁着有如黑暗森林般冷|酷|而|幼|稚|的|残|忍——多么美丽的、生命原本的样子。降谷拿手捂住脸,不好,他真的感觉被击中了!

  “……抱歉,降谷警|官,压得你很累吧,”赤井很快弄清了状况,礼节性地给他揉了揉肩,“时间还早,我们继续吧。”

  “嗯,”降谷将书翻回之前读到的那一页,“……在这静悄悄的环境中,一阵美妙到无可言喻的天籁式的声音忽然响起,它如同来自天上的仙音。那是从深夜传来的一阵颂主歌。珂赛特和冉阿让一同跪了下来。他们不明白那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可是他们俩,都感到理应跪下。歌声停止了,一切又归于沉寂,只有墙头上的几根枯草,随风凄楚地呜咽着……”他渐渐沉入了冉阿让和珂赛特的故事,“……先前就已有人去找医生和神甫,遗憾的是,他们都来得太迟了,他儿子也一样,来得太迟了。从那朦胧的烛光中,可以看到躺着不动、颜色惨白的上校的脸上,有一大颗从那闭上的眼里流出来的泪珠。眼睛已失去神采,泪珠却还没干。那是因为他儿子迟迟没来而流的泪水……

  故事的视角从冉阿让转换到马吕斯,降谷的声音也多了些异样,“……‘我的父亲,’马吕斯低着眼睛,神情严肃地说,‘是一个谦卑而英勇的人,他曾为共和国和法兰西光荣地服务,他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时代中一个伟大的人,他在野营中生活了一个世纪的四分之一的时间,白天生活在炮弹和枪弹下,夜里生活在雨雪下和泥淖中,他夺取过两面军旗,受过二十处伤,死后却被人遗忘和抛弃,他一生只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他过于热爱两个忘恩负义的家伙——祖国和我!’……”他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口中的语段也在颤动:“……这些青年,由于友情成了一家人。他们尽管形形色色,却有一个共同的信念:进步。他们全是法兰西的亲生儿子。他们有组织和初步认识,在暗地里追求理想……”读到后来,他的演绎已经完全失去了这门语言原本的优美与优雅,他的声音像是蹩脚的表演家拿了劣质的长笛在吹奏一样刺耳。

  降谷觉得,自己应该下地狱

  他知道,赤井对自己虽然没有怨恨,但肯定也咽不下被人欺侮的这口气,他让赤井平白无故受了这么多的苦痛——他根本没有那个立场去批判赤井,赤井没有义务救诸伏景光,可最后赤井还是做了这样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因为赤井能做,且想做。

  是他,不辨善恶地将怨恨都倒在了赤井头上——因为他不能去恨组织,他生怕自己的感情压到了理智上头,让卧|底|计|划功亏一篑。

  他是一个懦夫,没有错。

  他清楚赤井让他读这本书的用意,除了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忏悔、赎罪之外——赤井对世人当然是有怜悯之心的,否则也不会孤身投入战斗之中——赤井知道他的弱点,知道他对这个国家的感情,他想用这个推走他。可是,他越是读越是想要穿越回过去枪|毙自己!这书上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在提醒他,赤井本该成为什么样的人,赤井本该拥有怎样的人生。他们所受的苦楚根源来自组织,来自人性丑陋的欲望,而不是因为某个人——但也仅仅只是根源,他们犯下了罪孽,这是事实。赤井秀一是何其强大、何其渴望变强的人,赤井的理想何其高尚,入情入理,是他们,残暴地折断了他的羽翼,让他再也不能飞翔。

  “……马吕斯五年来一直生活在穷困、艰苦甚至痛苦中,他突然发现自己还一点没有认识到什么是真正的悲惨生活,他刚才见识了一下。马吕斯几乎谴责自己,不该那样终日神魂颠倒,不能自拔于儿女私情,而对自己的邻居,直到现在,却还不曾瞅过一眼。他们在他身边喘息,而他却熟视无睹。他一面这样责备自己,一面望着他和容德雷特一家隔开的墙壁,仿佛他那双不胜怜悯的眼睛能穿过墙壁去温暖那些穷苦人似的……”他痛苦地朗诵着马吕斯的内心独白,心如刀绞。他知道,赤井在提醒他,他肩上的责任,可这不妨碍他爱他!对了,是赤井无法接受他,当然,当然……他曾经那样对他,又怎么可能得到他的爱!

  “……马吕斯匆匆搬走,有两个原因。首先,他在那所房子里已见到社会上的一种丑恶:一种比有钱的坏种更为丑恶的穷坏种的面貌,把它那最使人难堪、最粗暴的全部过程那么近地呈现在他眼前。其次,他不愿被别人牵着走,在那必然会跟着来的控诉书上揭发德纳第……”如果赤井有机会能搬离安全屋的话,一定会迫不及待地逃走的,他们的安全屋里,就有这样的丑恶:善恶颠倒,双重标准,以怨报德,忘恩负义。

  “……他心爱的那个年轻姑娘,仿佛是她父亲的那个老人,这两个在世上唯一使他关心、唯一使他的希望有所寄托而又不相识的人,曾从黑暗中、在咫尺之间偶然在他眼前再现了一下,正当他自以为已把她抓住时,一阵风又把这两个人吹散了。给他留下的唯一甘美的念头,便是她曾经爱过他,她的眼睛已向他表达了这一心事……”不!他到如今怨起了自己过于会联想的大脑了,他尚未开头就提前迎来结尾的爱情和马吕斯多么地相似啊!只是马吕斯和珂赛特终成眷属,而他可能永远无法爬出深渊。

  “……沙威异常痛苦。他的处境真是无法形容:被一个坏人所救,借了这笔债又还了,这违反自己的意愿,和一个犯人平起平坐,还帮他的忙,以此报答他帮自己的忙。为了个人的原因不顾职责,这一普遍的义务。但他又感到在这些个人的因素中也存在着一种共同的东西,可能还要高一等。背叛社会为了忠于良心。这些荒诞的事情,他居然都做了,而且还压在他的心头。但有件事使他惊愕,那就是冉阿让饶恕了他。还有件事把他吓呆了,就是他也饶恕了冉阿让……”真好,互相饶恕,这样的恩典可以发生在任何一对的仇敌身上,却独独不会赐予他!

  “……他那白发苍苍的头倒在床上,这位镇静的老人心碎了,他把脸埋在珂赛特的衣服里,沉痛地哀号。冉阿让意识到,他又要在可怕的避风港和诱人的陷阱之间做出选择了。珂赛特有了马吕斯,马吕斯有了珂赛特。他们应有尽有,也不缺财富。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但他如何对待这个幸福呢?他是否要进入这一幸福中去?珂赛特已归另一个人,他们之间还能保持以前那样的关系吗?他能泰然进入珂赛特的家里吗?他能一言不发,把过去带到这未来的生活中去吗?他要把自己的灾祸掺杂在他们两人的幸福里吗?这一切都能继续隐瞒下去吗?”他那灵光的头脑再一次想到了人与人之间的相似之处。没有错,他也应该用一生来赎罪,像冉阿让一样,认罪,赎罪!

  “……老人絮叨着,为临终前能见到珂赛特的喜悦,为两个小青年能原谅他说着谢谢。听着冉阿让这番话,一切堵塞在马吕斯心头的东西找到了发泄的机会,爆发出来了:‘珂赛特,你听见了吗?他还这样说!要我原谅他。你知道他是怎样对待我的吗,珂赛特?他救了我的命,他做的还不止这些,他把你给了我。他自己又怎么样呢?他牺牲了自己,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而对我这个忘恩负义的人,对我这个健忘的人,对我这个残酷的人,对我这个罪人,他却说谢谢。珂赛特,我一辈子为他鞠躬尽瘁也不能报答他。这个街垒,这条阴沟,这个火坑,这些污水沟,他都经历过了,为了我,为了你,珂赛特!他背着我,使我避开一切死难,而他自己却承受着一切。’……”降谷几乎觉得自己不能再发声了,他的嗓音沙哑,额前是豆大的汗珠,可是他不能停,因为赤井没有让他停下,他继续读道:“……在拉雪兹神甫公墓里,一块石板立在一个荒僻的角落里。这块石板光秃秃的,上面没有名字,但是很多年前,有只手用铅笔在上面写了四句诗——

  “他安息了。尽管命运多舛,

  他仍偷生。失去了他的天使他就丧生。

  事情自然而然地发生,

  就如同夜幕降临,白日西沉。

  赤井低沉的声音同他嘶哑的嗓音黏连、重合在一起。

  “到此为止了。降谷警|官,现在很晚了,您该回去休息了。”赤井把书拿了回来,稍稍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

  “我、我还可以……”降谷捉住了他枯瘦的手指,泪如泉涌。

  “降谷警|官,你逾矩了。”赤井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我有爱人了,您不该对我如此无礼。”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公园里除了他们俩没有旁的人,赤井就坐在那儿,消瘦的身躯下散着深深浅浅的几道影子。

  降谷突然之间不敢看他,他形销骨立的身体,他疲惫惆怅的眼睛都让降谷恨不得当场自|杀。

  他对一个勇敢、高尚的人犯下了重罪,他理应受罚的,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不该把他当作英雄。

  

  “秀,你在外面待得太晚了。”诸伏景光赶到米花公园的时候,赤井和降谷面对面坐着,两人之间的气氛比那天他去爱德华兹家吃饭时感受到的还要糟糕。

  “走吧。”赤井把手伸给他牵,他们熟练地吻过彼此。降谷低垂着头,什么都没有做。

  诸伏没有看降谷,降谷也没有叫住自己的发小。

  他们之间横着一个人流失的生命力,降谷是主谋,诸伏是帮凶。

  他们同罪。只是,诸伏陪伴了赤井,获得了他的原谅;而降谷,他在自我折磨中祈求着赤井的宽恕。

  赤井同样宽恕他了,只是,他和他没有机会再进一步了。

  仅此而已。

  

  

  之后几天,降谷似乎是放弃了追逐赤井的念头,诸伏和赤井都轻松了不少——赤井没有三|人|行的爱好——除非他真的在心灵上接受了,他可以被两个人同时爱着这个观念。

  “我听说降谷先生主动放弃了勋章和升职机会,他的上级反复劝导,都无法改变他的想法。”一次亲|近过后,赤井躺在诸伏怀里,说起了兰斯最近收集到的情报。

  “他对你很上心。”诸伏有些吃醋地摸了摸他的额头,“难不难受?”他|刚|才|有|些|没|收|住|力,最|后|一|下差|点|把|人|弄|昏|了。

  “尚可。”赤井吃力地拿起兰斯给他寄来的笔记本电脑,“工藤君在这时候向记者披露了警|察|队|伍|内|部|的|腐|败|问|题,致使日|本|政|府威信大受挫,现在,那些狂|热|的|爱|国|党都在他家门口闹事。”

  “用维克多•雨果的话来说:‘这是一条古老的规律:妒忌和憎恨在起作用;有才华的人难免招致诽谤,伟人多少要听到狗吠。’”诸伏坐到他身后给他梳头发,“不用太担心,工藤先生肯定会处理好的。”

  “雨果,他说的话是真理。”赤井挪开电脑,抓起一直被放在床头的书,“‘在我们这样阴暗的社会里,向上爬,不能不说是一种由上而下的慢性腐蚀剂。’果然,人人都想往上爬,为此,可以不择手段。”

  “过去,山崎就是那些人通往高位的门票。”诸伏讥诮地说,“不过现在他们是没那个机会了。内|阁开始大清洗了。希望这个世界在少了这些人以后能变好。”

  日|本|政|界的动荡虽然与他们没什么绝对的关系,但诸伏到底还是降谷的发小,有关降谷前程的事他不可能完全不理不睬的。

  “零,阵平,还有研二,放弃了上头打算颁发给他们的勋章,阵平和研二自请调去了群马县;零还留在东京,他拒绝了上峰为他准备的表彰大会,向上面请了一个多月的假。”诸伏一边帮赤井解着他打结的几缕头发,一边道。

  “我还以为降谷先生会是那种工作狂,没想到他还懂得劳逸结合。”赤井勾了勾嘴角,“我想出去逛逛,景光。”许是最近天气都很晴朗的缘故,他喜欢上了散步这项活动。

  “好。”诸伏仔细梳着他长到腋窝处的长发,“我们过会儿就出发。”

  他们收拾好形象便下了楼。空气中浮着让赤井身心愉悦的青草香,草丛中白色的小花星星点点地开着,它们在微风中挑头、弯腰。春日的风轻和柔暖,不会伤到这些茎叶细小的植物。

  赤井蹲下身,指了棵在一群小花儿里略显大朵的白骨朵儿道:“这是繁缕,是被基督教会选来祭祀26岁就逝世的守护圣人——圣卡西密尔的花朵。”他戴着口罩闻了闻花,清淡的香味钻入鼻腔——他需要一个遮挡物保护他不堪一击的呼吸系统,花粉对他脆弱的肺是一种刺激。

  “我以为,你对这种……和‘神’有关的东西不感兴趣。”诸伏景光扶着他的腰,“再往前走走?”

  “嗯。”赤井直起腰,与诸伏一起迈步向前去了。

  

  诸伏景光很后悔。

  他如果事先知道他们会在前面的路上遇到降谷,打死都不会往前的,可惜世上没有如果,所以他现在只能在赤井和降谷讲话的时候回避。

  诸伏景光悲催地蹲在草丛里,揪着无辜的繁缕叶子来让自己冷静。

  两个相似的人想要沟通,他是不可以阻止的。

  

  “你身体还好吗?最近过得怎么样?”降谷没有离赤井太近,勉强地对他笑了笑。

  “挺好的,多谢您关心我们。”赤井格外有礼貌地向他微笑——比降谷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真切不少,“您怎么样?”

  “我很好。”降谷定定地看着他,“你气色变好了。”

  “谢谢,这都是景光的功劳。”赤井客气地说,“您要来我们家喝杯茶吗?”

  “不必。”降谷摆了摆手,“我……”

  “阿尔!”一个清亮的男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赤井回过头去看,来人赫然是消失了一个月的英格兰姆!

  “兰姆!”赤井不假思索地与他拥抱:“怎么失联了这么久?”英格兰姆失联是常态,不过赤井对此特别敏感,因此多问了一嘴。

  “上一个雇主刚刚放弃了对我的追|杀。”英格兰姆把自己扎脑门的刘海儿往后捋了捋,“你呢?和诸伏先生还好吧——哎呀,降谷先生,您也在呢。”他像是刚发现降谷的存在,惊讶地叫道。

  “您好。”降谷面无表情地对他点了点头。

  “我有事想和阿尔说,就我们两个的,可以请您回避一下吗?”英格兰姆笑眯眯地问。

  “这当然没问题。”降谷走到诸伏蹲的草丛里,两人一起揪起了繁缕。

  

  “当初Absinthe的事,你还有印象吧?阿尔。”降谷走远后,英格兰姆正了脸色,“我也是才了解到,那个降谷为了救你,居然穿上了女人的衣服。冒着被Absinthe一拳打成脑震荡的风险,也要扮成你母亲的模样迷惑Absinthe——工藤有希子女士为了把他涂白费了三大瓶粉底液呢。”

  “降谷警|官让父亲他们对我隐瞒了这件事?”赤井眼睫微动。

  “是,他特意强调了。”英格兰姆挠了挠自己的手背,“我有一次陪着务武先生喝酒,他‘不小心’醉倒了,和我说了这件事。”

  “Absinthe不可能只打了他一拳吧?以他的作风,应该会赶|尽|杀|绝才对。”赤井不舒服地咳了一声,英格兰姆闻声将人往风小的地方带了带:“Absinthe烧伤了他的手——他当时在他身上点了火。”

  “愚蠢。”赤井冷着脸骂了一声。

  “确实蠢,本来以玛丽女士的身手也不至于……我在想,他应该是在有意识地保护你的家人,阿尔。”英格兰姆给他顺气,“本来诸伏先生也想竞争一下的,可是有希子女士认为,降谷先生的身材比起诸伏先生来说,更……娇小一些,更贴近玛丽女士的身形,加上降谷先生执意要扮成玛丽女士,你的家人也有意要试探他,所以,没有人反对。”

  “他没必要救我,我也不需要他来救。”赤井难得露出了孩子气的一面,“我不喜欢欠别人。”

  “阿尔当然没有欠降谷先生什么,”英格兰姆熟练地哄他,“降谷警|官毁了你的健康,他心中有愧,这是他做出的补偿。”

  “他真是喜欢自说自话,”赤井冷笑道,“总是做一些自以为对我好的事,我在他眼里有这么纯良?”

  他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原谅那些伤害他的人,他只是面上不露声色而已,心里早不知道奚落过多少回了。

  他还是习惯那些人对他恶语相向的样子,他们对他的关心,就像插在他旧伤上的刀子,让他不断回想起那段不堪、无助的往事。

  那段时间,他险些以为自己疯了,他不断地怀疑着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他不相信这个世上有万人迷,可山崎做到了,组织里脾气最差的Chianti都被她征服了——这太可怕了,Chianti只欣赏同类。她是头暴躁的野兽,而山崎,至少表面上看是只无害的小鸟儿。

  诸伏景光对山崎的态度让他感觉找到了同伴——不论他们是不是这世上唯二两个疯子,他都不可避免地对诸伏产生了感激之情。和对降谷的好感不一样,他对诸伏景光更多的是好奇。诸伏景光太平静了,他和降谷的气质完全是两极对立的,降谷出挑、爱憎分明、敏感激动,诸伏景光平凡、对谁都一视同仁、情绪寡淡——这种人很少见。一般来说,人都有偏好,譬如赤井偏爱解谜,务武喜欢读书,秀吉热爱将棋,可诸伏景光(那时候还是Scotch),他没有什么兴趣爱好,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倾向,同水一样,平平无奇,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几次接触过后,赤井在他身上感觉到了压抑、悲哀,只那一刻,他就知道了,这个人在抹杀自己的人格。

  他本不用多管闲事去提醒他的,但是想到那个古怪的山崎,他还是决定开口提点对方。

  他如今无比地感谢自己当初所做的决定,他和诸伏的缘分是他自己争取来的,倘若他没有发现他的“与众不同”,他们或许就真的没有机会深入交流了,也不会到今天情深意厚、不可分割的亲密关系。

  所以说,他对待所有人的态度非常合理——他不想看见萩原和松田是因为他不愿意回想起痛苦,他们是他病痛的根源;而降谷,对他而言更特殊、更复杂一些,他喜欢过他,他以为他和别人不一样,但最后他让他失望了,过去悸动的心冷硬下来,变成了刀枪不入的石头,再也不会对他敞开。

  他让他读《悲惨世界》就是为了扎他心,他知道降谷本性善良,会为自己的恶行而悔恨,所以他故意让他读了一个下午的书,把他折磨到嗓子几乎发不出声音。没错,他对他有执念,他想让他痛苦。

  “我认为,这件事上,你有最大的知情权。”英格兰姆拍了拍赤井的肩,把他从情绪中拽了出来,“毕竟,他确实为你做了很多,无论是为了什么。”

  英格兰姆向赤井告白的那天是带着戒指盒的,他想与他组成一个家庭,他深深爱着他——只是,他错过了时机。

  他爱的人拒绝了他。而他尊重他。

  阿尔觉得好的人,他会爱护;伤害阿尔的人,他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只是,他有些拿不准阿尔对降谷零的态度。

  行宴说,阿尔肯定喜欢过降谷,英格兰姆不会对自己的情敌做什么(尽管他非常想),但调查是必要的,于是他挖出了这件本该烂到所有知情人肚子里的事,并且告诉了不知情的当事人。

  他认为,阿尔有权知道。降谷零对自身的那股狠劲儿让他敬佩。他的原则和底线就在那里。他不喜欢做卑劣的事(但有时候他不得不去做),在他的理念里,英雄要流芳百世,小人要遗臭万年,他不认为降谷零是小人,虽然降谷不符合他心目中的“英雄”形象,但也勉强算是合格的,他愿意帮降谷零这个忙,帮他在阿尔面前美言几句,让他的形象稍微好上一点。

  阿尔不应该有任何遗憾,英格兰姆想。

  他们是莫逆之交,他向阿尔隐瞒他应该知道的事,就是背叛。

  英格兰姆不会背叛朋友。

  所以,他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了。

  “多谢,英格兰姆。”赤井无力地叹道,“我很感谢你把真相告诉我,今天有空来我们家喝茶吗?”

  “没问题。”英格兰姆搀着赤井到了诸伏、降谷待的草坪,然后他们就听见了两个男人很小学鸡的对话——

  (OOC小剧场,不必理会())

  降谷:他喜欢过我。

  诸伏:他现在爱的人是我。

  降谷:他在卧|底|期|间还为我打过掩护,他心里果然有我!

  诸伏:他那是为了人家孩子着想。

  降谷:他还画过我的身体,他肯定对我有想法!

  诸伏:我们做了。

  

  降谷,毫无疑问地败了。

  

  赤井&英格兰姆:弱智行为,请勿模仿。

  

  “咳——”赤井在他们背后清了清嗓子,“景光,走吧,回家招待客人了。降谷警|官,你要是有空也一起来吧。”

  他没有催促诸伏跟上他们,兀自和英格兰姆走在最前面,随意地聊着天。

  诸伏&降谷:要素察觉,有情况,一致对外!

  

  他们以一种奇怪的搭配方式回到了家。

  进门后,诸伏去给客人泡茶了,英格兰姆提出要去看鸽子,于是客厅里就只有赤井和降谷两个人,赤井不善交际,但又不好冷落了客人,只能选择尬聊。

  “今天天气真好。”阳光对英|国|人而言是最好的礼物。赤井虽说在美国生活了十年,但骨子里仍然是那个雾都少年。

  “嗯……”降谷着实被尬住了,好家伙,这就是传说中酷爱和人聊天气的英国人吗?爱了爱了:)

  “您有话要和我说吧。”在维持了将近一刻钟的沉默后,赤井抬起翠绿的眸子,揭开了隔在他们之间的遮羞布。

  “我,我……”降谷脸色铁青,看上去十分愤怒,然而他说出来的话和他脸上的情绪可以说是毫不相干了——

  “我喜欢你。”赤井端起诸伏在五分钟前送来的茶水,听到这么一句差点儿没被呛死。

  听到他的咳嗽声,降谷慌忙去抚他的脊背,可赤井在感受到他手掌温度的那一刻便下意识避开了与他接触。

  降谷僵硬地放下了手:“抱歉。”他眼里噙着泪,神情痛苦。

  “你这又是何苦。”赤井浅浅呷了口茶,语气冷漠,“这世间比我悲惨的人数不胜数,降谷零君,你是日|本|国|国|民|的|保|护|神,你|对|这|个|国|家|的|忠|诚远胜你想要的爱情,你走错了路。

  “你是不一样的。”降谷极力地证明着自己的真心。

  “你真的认为你在认清自己的心吗?我倒是觉得,那只是一种错觉。你觉得你对我有所不公,你心中有愧。你找了一种形式的感情,或者态度,来为我如今困境的苦痛根源代偿。”听到这句话,赤井秀一靠近了他,手指轻轻搭在他的下颌边,缓缓施力。

  被猛兽盯上、被猎人纳入猎物领域的毛骨悚然感叫降谷下意识掣住了赤井如今消瘦如枯草的手腕。

  “拿开。”拿开你放在我身上的手,拿开你放在我身上的心。

  “还是说,非要我死了,你才肯罢休吗?”赤井重重地放下茶杯,有些失控地说。

  降谷知道赤井在愤怒,赤井不相信他是爱他的,降谷曾经那样伤害他,他没有资格要求赤井再信任他。

  “你别这么说。”降谷垂下眼,“你会长命百岁地活着的。

  “活得久有什么用?像我这样的,活着不如死去。”赤井自认给爱人添了太多的麻烦,他是爱人的拖累,所以他期盼着自己的死亡,他不想绊住爱人,爱人值得更好的未来。

  降谷哑然,他没办法反驳赤井,因为他是那个把赤井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罪人,他怎么有脸开口劝他求生?

  他们相对无言地坐着,两张截然不同的脸上是相似的绝望与孤独。

  

  诸伏自觉地给降谷和赤井留了说话的空间。他到养鸽子的储藏室里去找英格兰姆了,他有事想问英格兰姆。

  “诸伏先生。”英格兰姆矜持地对他点点头。

  “您应该已经猜到我的来意了。”诸伏瞥了眼在他手心乐呵傻笑的安吉丽娜,有些郁闷。

  看啊,就连他和赤井的鸽子都更亲近英格兰姆,若是他没有早点和赤井告白,恐怕根本没有胜算吧。

  “诸伏先生想问降谷警|官的事?我告诉阿尔Absinthe偷袭医院那天降谷警|官的表现了。”英格兰姆用手指蹭了蹭安吉丽娜柔软的脸颊,态度温和,“诸伏先生,你们总是想着瞒过阿尔,其实阿尔早就感觉到了,你对降谷警|官怪异的态度。”

  “阿尔有权利知道降谷先生的付出,他不喜欢欠人情,你们这么严防死守,是在害怕什么?”他的话里的指向性骤然明显了起来,“害怕阿尔对他心软吗?他不是那样的人,他把人和事分得很开。降谷警|官人品贵重,刚正无私,是阿尔最欣赏的那一类人——但也就止步于此了,不会有更多的想法。”英格兰姆用手指抚摸着把安吉丽娜哄睡着后挪步到小阳台上,“您不必害怕,诸伏先生。他对您不会有什么威胁的,虽然,我更希望降谷警|官能和你们一起生活。”

  “别这么看着我,我是出于现实因素考虑的。”英格兰姆淡淡地说,“你们太在乎彼此了,你和阿尔。正因为如此,阿尔不想让你担心,他就不会告诉你哪里痛了哪里不舒服了,他在你面前有一定程度上的自卑——你正当盛年,而他时日不多。”

  “但是换作降谷警|官来就不会有这种局面。”英格兰姆眺望着距公寓相隔不远的紫藤连廊,“他亏欠阿尔,在心理上,他会对阿尔的一举一动格外关注。还有,恕我直言,诸伏先生,降谷警|官的观察力在你之上;至于阿尔那边,我也能劝说他安心接受他的‘服务’。”

  “您觉得零会把秀一照顾得更好?就算他能和我们一起生活,秀也不会接受他的。”诸伏景光颇具压迫地放下这么一句话。

  “时间会证明一切的。”英格兰姆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

  

  这天晚上的饭吃得很不愉快,饭桌上的对话基本是由赤井和英格兰姆的“今天天气真好”跟“是啊”支撑起的,诸伏和降谷全程无言。

  结束了难熬的饭局后,英格兰姆还用“降谷先生自愿做免费劳动力帮诸伏先生分担生活压力”的理由强行说服了赤井把降谷留下。

  赤井不情不愿地把降谷带到了公寓里那间基本没什么用、被他和诸伏当成书房的客房。

  降谷就这样加入了赤井的生活。真正一起相处的时候,诸伏才发现英格兰姆话里的精辟。

  降谷性格中的强硬与攻击性就是来治赤井的“非暴力不合作”态度的。

  许多次赤井旧伤复发都是降谷第一时间把人带到医院开药治疗——不管赤井是否愿意强制执行的。诸伏做这种事前还要考虑赤井的意愿和他们的身份问题——然而降谷来做某些事,不得不说,那是非常方便的。

  更别提赤井时不时发作的胃病、肺炎以及大大小小的各类毛病,降谷永远是一马当先地把赤井抱到医生那儿就诊。

  降谷来到这个家后,抢了诸伏这个正牌男友的很多活儿。但不管怎么说,虽然赤井看上去有些气急,身体确实是比之前更好了。

  降谷合理入住公寓后反而不顾自己的形象了,无论赤井是否反感他他都要坚持把“保证赤井身体健康”作为第一目标。

  因此,公寓里时常出现这样一幕——

  降谷:吃药。

  赤井:您放下就好,我自己来。

  降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待会儿就会把药倒了的,为什么要抗拒治疗,你不想和景光长相厮守吗?!

  赤井:我如何做与您无关。

  降谷:当然有关!我是来照顾你的!

  赤井:我不需要。

  降谷:你需要。

  赤井(气结):你到底想怎么样!

  降谷:让你吃药。

  赤井(无语地把药喝光了):您可以走了。

  降谷:我不,接下来我还要盯着你吃药膳。

  赤井:……

  

  不得不说,降谷耍无赖的手段还是很多的,能把赤井逼到没精力和他犟,放弃挣扎地乖乖喝下药。

  只是,他的存在对同样住在公寓里的另一位“病人”而言,就不是很舒服了。

  “咕咕咕!”安吉丽娜狠命地啄着降谷的的脸,似乎是希望把他啄毁容然后失去赤井的“宠爱”——没错,安吉丽娜眼中降谷就是那祸国的妖妃,成精的雄狐狸,来吸他主人阳气了!

  “小姑奶奶,我求你,别动手了好吗?”诸伏发劲儿抱着安吉丽娜的小胖腰,手都被牠那对大翅膀扇红了。小家伙的力气越来越大了,他根本捉不住牠。

  “咕咕咕!”安吉丽娜的动作更加激烈了,牠看上去想把降谷活活啄死。

  “零!你躲开点啊!”诸伏欲哭无泪,“秀!安洁是不是病了!”他向在浴室里的赤井求救。

  安吉丽娜最近很暴躁,除了赤井谁都不给碰,对降谷则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让人怀疑降谷是不是牠的杀|父|仇|人。

  “咕!”赤井还在浴室里洗澡,安吉丽娜没等来赤井,尖尖地鸣叫了一声,从打开的窗户缝隙里飞走了。

  

  这一走,就是一个月,再没有回来。

  “秀,安洁飞走了,今天也没回来。”那日之后,诸伏每天早上给赤井梳头发的时候都要说这么一句,赤井往往是沉默以对,诸伏看得出他很难受,多年的相处,他们早和安吉丽娜有了感情。他们俨然是一家人了

  而今天,不一样了,赤井对他说:“罢了,放牠自由吧。”

  “秀?”诸伏景光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牠本来就不属于我。”赤井垂下眼,“鸟儿是属于天空的。

  “……今天中午,医生就要被执行死刑了,要去看看吗?”诸伏意识到赤井心里不快,赶忙转移了话题。

  “去吧。”赤井靠在他怀里,“……马上就要结束了吗?”

  “……马上就要结束了。”诸伏亲了亲他的额头,“别担心。”

  

  这是板井太一第十次给来访的受害人家属开门了,值夜班的疲惫让他的心情多少沾了点不愉快,头顶灰蒙蒙的天空更是让他本就不欢悦的心添上一笔暗色。

  “板井,待会儿要来的人是上头吩咐过特别关照的,别让那些小新人把人家脸看去了。”他在探监室门外站岗的时候,因母亲已脱离危险,故而回来上班的师兄路过他时提醒了一句。

  不能露脸?板井心下了然,估计是身份不一般的大人物吧。

  “也是辛苦你了。”师兄厌恶地瞟了门内一眼,“里面那个老头儿很难搞吧?纯送进来隔应我们的!”

  “可不是,听他说话,我差点儿以为纳|粹|主|义死灰复燃了。”板井憎|恨|战|争,自然不会喜欢挑起战|争那些东西,“您瞧瞧,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他在狱里把世界上所有有名的人都骂了个遍,不论碰上哪个狱警都骂他们是‘下|等|人’‘贱种’!”

  “可怕的思想!”师兄非常认同他的观点,点头如捣蒜。

  “二位,辛苦了。”今早来监狱巡逻的降谷看到他们,微微颔首致意。

  “不辛苦的,降谷警视!”板井的师兄是降谷的迷弟,看到偶像立刻兴奋地站直了身体。

  板井:……传说中追星人的意志可真强大啊。

  “板井先生,可以和您聊一会儿吗?”降谷走到两人边上,师兄见状识趣儿地离开了。

  “您请随意。”板井心如止水地说。

  “您修心的本事即便是我这样的人都是有所耳闻的。因为这个理由,我冒昧地希望能够向您咨询一些疑惑。”降谷说明来意。

  “当然,您请说。”板井有些惊讶地看向自己的上司。

  “我曾经深深伤害了一个人,后来我才发现我是爱他的。”降谷徐徐说道,“我不知道如何做才能让他相信我的情谊。”

  “要让一个被您刺伤过的人再相信您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您知道的,唯有时间,可以治愈人心上的伤。”板井动了动发麻的脚,“顺其自然便可。”

  “顺其自然的结果或许是永远无法靠近那个人。”降谷仰起脸,“我想再争取一下。”

  “该属于您的,您肯定会得到的。”板井也不劝他,他相信人各有命。在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事物能够改变一个成年人的思想。

  “您说,我是有罪的吗?”降谷问他。

  “您认为自己有罪,正说明您的良心未泯,先生。”板井说,“那些恶棍,是不会为自己的罪孽忏悔的。”

  “可是,那个人,真的会接受吗?”降谷低下头,“他那么讨厌我靠近他。”

  “无论结果如何,都要试一试才知道。”板井转过头,“您没有这个勇气么?降谷先生。”

  “我……院长先生?”探监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降谷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人,愕然失语。

  “降谷先生,板井先生。”杯户中央医院的院长客气地同他们打招呼。

  “敢问那位医生,是您什么人?”降谷探头觑了眼探监室中央套着束缚衣、垂头丧气的地下医生,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他是我弟弟。”院长摘下眼镜,无神的双眸中悲哀、愤怒、失望交错混杂,教人捉摸不透。

  “您弟弟?”降谷细瞧地下医生的颅骨形状,果然与面前的院长有几分相似。

  “他大学上到一半,跑到那个劳什子实验室里去和一群不三不四的人做研究了,研究怎么让人长生不老……”院长抹了抹脸,“抱歉,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他和什么样的人混在一起,可我没办法,我不可能让自己的弟弟在监牢里过一辈子……”

  降谷看他的眼神变了。板井倒是一如既往,他心如木石,没有什么欲望,也没有什么情绪——即便偶尔会有波动也很快就会消失。在他看来,人性的本质就是自私的,谴责是没有什么用的,因为人心不会单单因为谴责而改变。

  能改变一个人的,只有时间,或许还要加上这个人本身的意志。

  

  “请让一下,先生,我们是下一个。”一个清亮的男声打破了沉默,院长下意识回过头去看对方——

  “你是……”他认出了来人。

  “原来是院长先生,您戴了帽子我一时没认出您,真的很感谢您那次及时把那剂怪药从秀体内清出去了。”诸伏景光看到院长后恭敬地说。

  赤井则始终没有开口,对着院长深鞠一躬便进探监室了。

  “职责所在。”院长让出了路。诸伏跟在赤井后面进入探监室。二人都没有和站在一旁的降谷交流,降谷也没有什么反应,自顾自地发着呆。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院长有些狼狈地离开了,门外再次只剩下板井和降谷两人。

  “板井先生,您可真厉害,您接触过那么多内心丑陋不堪的人、被私欲冲昏头脑的人、罪当万死的人,却依然能够坚定信念。”彻底看不见院长的身影后,降谷苦笑着说。

  “您把很多稀松平常的事看得太重了,罪恶无处不在,如果您因为每一个罪人感到愤怒,头脑就不会太清醒了。”板井平和地对降谷解释道,“您把对一切的恐惧转化为了愤怒,这是您求生的手段,但是它不适用于我们这个社会。”板井因着迥然不群的性格在学校里吃了不少苦,进入社会后,反倒是这另类的天性助他平步青云。他的上司喜欢他这种话不多又没什么心思的人,比起降谷这样正义感强烈的警|察,板井这类安静的棋子才是上层更喜欢用的。

  “苦难超过了一定的程度,人们就会被某种邪恶的冷漠所征服。”见降谷仍在纠结,板井对他低语道。降谷惊讶的表情明显愉悦了他。他笑了笑:“那天在米花公园,我听到了,您为那位长发的先生读书。您的法语发音可真糟糕啊,真是难为那位长发的先生了。他能听得下去您的朗诵,说明他是个宽容的好人。”

  “谢谢。”降谷释然地放下手,“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医生,还记得我们吗?”探监室内,诸伏景光试图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地下医生唤醒。

  然而他的话并不奏效,还得是赤井来——

  “你哥哥早就知道你在干什么,他本来应该让你早四十年进监狱的,可是他没有这么做。”

  地下医生忽地抬起头,赤井无所畏惧地和他对视:“他行医这几十年间,一直在想办法替|你|赎|这|杀|罪。”

  “你懂什么!那个懦夫,要不是为了救他,我怎么会进那个实验室!”地下医生歇斯底里起来,“都是因为他!为了凑够他赌博欠下的钱,我四处去打工!为了钱,我什么都做了……”他眼中突然失去了疯狂的光芒,“都是为了他……”

  “你哥哥没有欠债,你被乌丸的人骗了,你忘了吗?”赤井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你被他们洗脑了,你以为你哥哥亏欠了你,实际上,是你被不法之徒盯上了,你哥哥为了保护你求遍了人,不料你就这么义无反顾地跳进了这个陷阱里,执迷不悟,始终不愿清醒。”

  “我……”地下医生忽然想起自己和哥哥在分开后的几十年里为数不多的几次通话,而最近的一次——

  “你|们|杀|了|一|个|无|辜|的|侍|应|生,没有错吧!”

  “他不过是我们伟大道路上的一颗绊脚石,哥哥,清除这个世界上的下|等|人——这是我们的工作。”

  “你真是无药可救!那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给你灌输的龌龊思想你奉为圭臬,你是一点儿也听不进劝!”

  “哥哥,我们的事业不好吗?你这么有能力,为什么非要蹉跎在那间小破医院里?你若是加入,我们肯定能——”

  “闭嘴!你们的事业就是为了服务贪生怕死的胆小鬼?!真是恶心!”

  “哥哥……哥哥……”

  是了,是了,一直是哥哥在劝他,哥哥没有伤害他啊!他再次陷入崩溃的境地,只是这一次,没有人愿意理他了。

  有些路,走错了便是错了;有些错事,是一点都不能沾的。

  “您救过我的命,本来我是该还您一命的,可是您同样欠着我伯父的命,他救了您,您却把他切成了一块一块的,做成了标本。”赤井没有理会哭嚎的地下医生,“就这样吧,我没有资格赦免您,我欠着您的这条命终究是无法还到您身上了。我们两家人的恩怨,也请到此为止吧。祖父不想再与您有过多的牵扯,我会把您迟来的后悔带给您哥哥的,连同我被您所救的命一起。”

  

  “秀,你的伯父,是指务武先生的哥哥吗?”出探监室之后,诸伏景光避开了降谷直勾勾的眼神扒着赤井的肩问道。

  “是爷爷原本的孩子。那个孩子死后,奶奶没办法再生育了,为了抚慰丧子之痛,他们就从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就是我的父亲。”赤井低低地说,“我父亲和我爷爷差了四十岁。爷爷会收养我父亲恐怕是因为我父亲和伯伯很像——爷爷的亲生儿子喜欢户外运动,他在二十岁那年和同学出去玩,救下了那个医生。”

  “然后,他失踪了,准确的来说,活着的概率极低——当时英|国|警|察|只|找|到|了|他|的|下|半|身,他另一半的尸体是被法|国|警|察在Absinthe老|巢找到的。”赤井简短地说,“爷爷认出了伯父的头颅,这才让伯父的尸骨得以落叶归根。”

  他们三个一路走到监狱门口,碰巧遇上了新婚燕尔的伊达航和他的妻子娜塔莉·来间。

  “你是……”伊达航看到诸伏景光,有些困惑。

  “我是来探监的受害者家属。”诸伏忙不迭道。

  “哦。”伊达航爽朗地拍了拍他的肩,“每一个走出监狱大门的人都是要获得新生的。可不能一味地沉浸在仇恨里啊,先生。”

  “多谢您的关心。”诸伏慌乱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哈哈,您和我一个早死的兄弟长得还真像啊。”伊达航的手最后停在了半空,没有放到诸伏头上。

  “零,交班了。”

  诸伏景光听见他和降谷零的对话,眼泪忍不住滚落下来。

  赤井安慰地抚着他的后背,没有多说话。

  “他肯定知道!”伊达走后,诸伏景光激动地说,“但我现在不是诸伏景光了……”直到今天,他终于意识到,组织让他失去了什么。他们明明已经脱离组织了,可它恐|怖的阴云依然笼罩在他们头上,挥之不去。

  “越少人知道越安全,你毕竟是卧|底|警|察,不知道什么时候招惹过的仇家不可胜数,让那些人知道了你和伊达警|官交好,对他来说很危险。”赤井冷静地摸了摸他的肩膀,“我在FBI里有一个做卧|底的前辈,退下来以后,他所有的知道他卧|底身份的朋友都|被|杀|了,他的仇家是个疯子,为了报复他不惜一切。”

  “那个人你其实也认识。”赤井扶着他走到监狱大门旁的樱花树下坐着,“詹姆斯,就是那个卧|底。”

  “想不到那老头儿还有这么一段过去啊。”赤井话音刚落下来,就有一道标准的美式英语紧跟着扑过来强势地打断了对话。

  “行宴?!”在日|本能见到王行宴那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奇迹了,赤井惊喜地上前拥住他,“你不是说要去中|国见笔友吗?怎么过来了?”

  “我要坐的那个航班公司出事故了,我改成了中转日|本的那一班,想着顺道来看看你。”王行宴手里还拿了个大盒子,一边说话一边拆着。

  “这是……”赤井迟疑地看着他拆盒子,“这不会是你笔友寄给你的东西吧?”

  “哼,它可是好东西。”王行宴阴森地笑道。

  “这是,冥|币?”了解过中|国|文|化的赤井在王行宴开箱的一瞬间被吓得跳了起来,“你想在监狱门口烧?这对你要祭奠的人来说是不是晦气了点?”

  “不晦气,他们会很享受这些罪大恶极之人临死前的惨叫声的。”王行宴“桀桀”一笑,点起了火。

  “怎么回事,着火了?”诸伏景光是被烧纸味熏醒的,他刚才一直在发怔,甚至没有感觉到王行宴的到来。

  “不,是有人在烧纸。”坐在他旁边的赤井秀一生无可恋地说。

  “王先生?他怎么过来了?”诸伏和赤井说起了悄悄话。

  “他是来看我的。今天中午记得多做一份饭。”赤井叹了口气,“我看他真正想烧的不是这个。

  “王先生他在做什么?”

  “祭奠他的同胞。他的家乡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死|了至|少|两|千|一|百|万|人。”

  “……是我们对不起他们。”诸伏握紧了赤井的手。

  “我的国家也一样对不起他们。”赤井合上眼,“行宴的祖国,被|很|多|国|家|践|踏|过。”

  “我们是有罪的吗?”诸伏问他。

  “我们正在赎罪。”赤井回握住他的手。

  “行宴,来我们这儿吃完饭再走吧,你的航班是几点的?”王行宴把纸钱烧完后,赤井邀他到公寓做客。

  “下午两点。我现在过去?”王行宴把纸灰收进盒子,与诸伏、赤井一道回到公寓。

  然而,不管是诸伏还是赤井都忘了住在这里的另一个人……

  当诸伏用钥匙打开门时,王行宴一眼就看到了系着围裙在打扫客厅、像只勤劳的小蜜蜂的降谷零。

  “降谷零先生,您是否应该向我解释一下,您和阿尔的感情状况呢?”王行宴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解释的工作就交给你了,降谷君。”赤井见势不好,飞快地把自己锁进房间,狡黠地朝降谷眨了眨眼睛,“祝你好运。”

  

  

注释:

㊹焚化:焚烧(尸骨、纸钱、花圈等)。

㊺1546年创建。古德里奇主教在此建立了第一家酒吧。直至今日,虽然坐落于两条车道旁,它仍然是一个舒适的小酒馆。在这里,没有嘈杂的电视或闪烁的水果机器,相反,我们能看见的是悬挂在天花板上包括亨利八世在内的几十个肖像。这里有小房间可供选择,诸如皇家红色主教的房间或可容纳六人的小密室。这里是一个静谧的地方,在这里,你可以享受到游客自制的猪肉馅饼。首选啤酒:美国淡啤酒黑暗之星。酒吧女郎说:“这款酒是由美国的酵母发酵而成,有着淡淡的颜色,强烈的酒花,微甜的口味。”每品脱£3.50(5.50美元)。

游客评价:一流的外在,怀旧的魅力,精选的啤酒。

地址:伊利法院30号,伦敦EC1N 6TD电话:+ 44 207 405 4751

㊻安洁(Anzeel),安吉丽娜(Angelina)的昵称,来源拉丁语、希腊语。名字寓意是天上的使者,细心,善于分析,有灵性的。名字给人的印象是喜欢社交,扎堆,讨厌寂寞。有时会腼腆,敏感但是很耐心。理想主义者,富于灵感,引人注目。聪敏,深思熟虑。善于表达,感情丰富。喜欢探究神秘的东西。比较敏感。感情不稳定,容易自怨自哀。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名字含义,天使般的,Angela的昵称,天使,上帝的信差,天使般的,拉丁裔。

㊼伊迪丝(Edith),来源于古英语,名字寓意是大海的保卫者。名字印象:不易满足,独立,时刻准备接受挑战。直言不讳。喜欢变化,进步和新经历。有创造力。对新事业有无尽的热情,但日子久了就会失去兴趣。缺少耐心和恒心。名字含义:为财富而奋斗 法语形式的EDITH。为财富而奋斗 从古英语名称Eadgyð,派生自元素ead“财富,财富”和gyð“战争”。它在盎格鲁撒克逊皇族,受到例如由圣Eadgyeth,埃德加和平的女儿的女儿受欢迎。在诺曼征服后,这个名字依然很常见。它在15世纪后变得罕见,但在19世纪复兴。

㊽这种现象叫“树冠避羞”,是一些特定树种会有的自然现象。即使空间很拥挤,相邻的树木的树冠也互不遮挡,形成一个沟状的开口。

树冠是树木接收阳光照射的主要部位,当多颗树紧挨着生长时,相邻树冠之间会保持一定的间隔,尽量减小对其他树冠的采光造成的影响,在多个树冠所在平面上的投影就像是多个独立的封闭图形拼接在一起,感觉像是树木在互相“礼让”。

植物的生长具有趋光性,相邻树冠间的距离越近,相互之间遮光量就越大,距离越远,树冠就可以继续向外伸展,因此有一个临界距离,树冠边缘向外伸展的边缘基于这个临界距离在一定范围内动态变化,相邻两个树冠之间的距离也基于这个临界距离在一定范围内动态变化,多个树冠紧挨着生长时,整体上就形成类似于拼图的空间布局。

㊾《基罗加作品选:爱情、疯狂和死亡的故事》在描述爱情、疯狂和死亡的多姿多彩的故事中,对劳动者表达了无限的同情和哀其不争的悲愤,对善良的弱者则给予了无奈的怜悯和善意的调侃;对于青年男女的爱情,不论成功与否,他都给予热情的讴歌和由衷的同情;他笔下的疯狂冲动,无不是受害者对剥削和贪婪忍无可忍时所作的反抗;他把穷苦人在与剥削者和大自然的抗争中导致的死亡,看做是走投无路境况下的一种解脱,因而显得有一种病态的偏爱,而予以细致的描绘。

乌拉圭作家奥拉西奥·基罗加(HoracioQuiroga),是拉丁美洲最受读者喜爱的短篇小说作家,在拉丁美洲文学史上占有一席不可忽视的地位,曾被誉为“短篇小说之王”。在乌拉圭首都的书店里、书摊上,到处都能买到他各种版本的著作。他的作品被选入课本。在他的家乡有以他名字命名的旅馆和菜肴。他的作品以其独特的题材、新颖的创作方法、简洁流畅的语言和深刻的思想内涵,在当今世界文坛上仍有持久的影响。凡阅读他的作品的读者,必定会被他的艺术魅力深深感染。



再附赠一张可爱羊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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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图为瑞士黑鼻羊,即瓦莱黑鼻羊。是瑞士瓦莱地区培育出来的一种肉羊品种,属冰川山羊的一种,生活在陡峭、崎岖的山坡地区,其最显著的外貌特征是黑色的脸、黑色的耳朵、黑色的双膝和四肢,它们的毛皮是一片雪白,一绺一绺的,非常蓬松。当地的人们培育黑鼻羊主要是为了食肉和收集羊毛。

  瓦莱士黑鼻羊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品种。这些动物很|早|就|被|人|类|驯|化,对高山地带的严寒气候有很强的适应能力,这种羊能很好的适应高山生活,在陡峭、崎岖的山坡也能看到它们觅食的身影。

  尽管早在1400年就有了关于这种山羊的记载,但是直到1962年,这类体|格|健|硕,品|性|温|顺的山羊才被正式确认为独立的物种。每只羊约重80到100千克,一年能够产4公斤的羊毛。

  国内国外都有将牠当作宠物来养的,是和小鸽子一样的实|用|性|宠|物呢!(小鸽子&羊羊:你礼貌吗?)




  这篇文写了有三个月的时间了,命运多舛,坟头的存稿箱的抽风让我丢失了大量的稿件,不得不重写,十分辛苦,一度想要放弃,但是我还是肝出来了这一篇,感谢@长安若水 的帮助。


  一些想对各位创作者说的话:虽然该|死|的坟头从创作的角度来说并不好用,但这里确实有一群可爱纯真的读者,这个世界上的人,有善必有恶,我们的人生中会遭逢无数个来自世界的恶意,虽然我花费了好久的心血被该|死|的坟头吞没了,但我还是坚强地没有离开,这不是因为我脾气足够好,而是因为我有一群可以说话的兄弟,我认为你们也可以多多表达,你并不孤单,即便孤独可能是你的选择,但交流对人类是至关重要的,古往今来有多少的误会是因缺乏交流而起的?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勇敢迈出第一步,无论你们怎么说,相信都会出现认同的声音的,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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