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门栓子

公义,那条尚未解冻的河。

【苏皖】洪泽旧事(9)

进入七月,本文也开启新系列了。

特别提醒,本人恳切请求,请您在阅读本系列时,不要用娱乐的态度对待。这篇是我积了很多年的愤怒的表达,我用着相当严谨的态度对待这一篇。请诸君牢记:那些我们历史书上看到的寥寥几笔,是他们惨痛的一生。

以及,如果您愿意在本篇下发表见解那再好不过了。




       “还有活人吗?还有活人吗!”苏发狠地将指甲断裂的手伸进土里、石头里、死人堆里挖活人。

       那些破碎的躯体,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已经成型的婴孩①映入祂眼中,如十万钢针刺入双目。

       祂流下两行血泪。

       祂伤重至极,浑身上下饱受凌迟之痛。祂觉得自己即将消散了。


       1937年12月13日,南京陷落。

       1937年12月17日,那日是个难得的晴好天儿,天朗气清,碧空如洗。

       苏被押着跪在那面目可憎的夷敌面前,对方佞笑不止,扣着祂的下巴,让祂亲眼见证了那一出残毒的屠杀“游戏”。

       刺刀,枪子儿,穿透了祂的子民的身体,他们一个个倒下,死不瞑目。

       “松井小儿,我必杀你,我必杀你!”苏看着这一切,眼睛全红了,祂剧烈挣扎起来,在祂身后的几个军士见状立刻加重了力道。

       “人”是无法伤害到意识体的,唯有意识体能伤到意识体。苏便是在战场上捱了那倭奴一枪,伤到了中虚②,这才至于夷敌发难时祂无力回天,不甘被俘。

       “苏先生口气不小,您尽管放下心,不久过后,您的家主就该换人了。”实力差距摆在眼前,松井就算再如何怨毒也不敢对苏动手。“人”伤不了意识体,松井若是真敢下手,便是自掘坟墓。

       意识体身为天地生灵气息汇聚之所在,得天地庇佑,外敌若敢侵犯,便是自毁气运,日后必当国势衰弱,民力凋敝。

       那倭奴未尝不知这一点,却偏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残害他国百姓,祂难道就不怕报应吗!

       苏磨了磨牙,似乎是想用利齿咬穿松井的脖颈。

       “好好儿看着吧,苏先生。”松井不敢同祂对视,他忌惮祂们的存在,但又不是很害怕。

       在他看来,“清”气数已尽,民国软弱可欺,独木难支,压根儿造不成什么威胁。

       至于恨他们入骨的支那遗民,他们大可以杀完了那些记着事儿的人,而后好好培养支那人的下一代,将支那后人改造成最忠于皇军的士兵,届时他们大日本帝国便能昂立亚细亚的东方,成为世界顶尖的统治者。

       他怀揣着狂妄的非非之想主持了自己的“入城式”③,骑在高头大马上高呼“万岁”,苏淌着血泪,在心底狠毒地诅咒着松井,祂诅咒松井死无葬身之地,永世不得超生,族人代代痴傻后继无人!

       “啊!!!”

       祂的子民的惨叫声是一张渔网,紧紧缠住祂,边上的夷敌便是那凶狂的宄人,亮出刀从祂身上刮下一片又一片赤红的血肉。

       “鬼子,我必杀你,我必杀你!”苏生生咬碎了自己的牙齿,血和着泪滚在祂脚下,滴成了一片浅浅的水洼。


       苏并非毫无动手的机会,祂的孩儿大都是铁骨铮铮的好儿郎,一次战俘的反抗让苏寻到了松井的漏洞。祂这些日子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明”先生留下的青玉多少为祂疗了伤痛,祂恢复了二成的力量后便果决杀了看守祂的那几十个军士,趁夜深赶到江宁的藏身地同祂会和。

       藏身地很大,里面除了江宁外还躲了至少三千个难民。苏见到这些凄惶的、哀恸的百姓,不觉止住了脚步。

       祂的视线从他们枯瘦的、布满发黑血印的身体一直上移到他们充血赍恨④的眼睛。

       祂重重跪下,向他们磕头。

       是祂对不起这些孩子,祂太弱小了,无力护住他们。

       那些人不知道祂为什么要行如此大礼,只以为祂是前来寻求庇护的同难人,忙招了招手把祂馋进了藏身地。

       苏感激地对他们露出一个疲惫的笑,祂如今太过弱小,光是出逃就花光了祂所有的力量。

       “恩人,又来人了!”

       江宁在避难所人们的呼声下匆匆赶来。

       “苏大哥!”江宁看到苏眼睛一亮,跌跌撞撞扑到祂怀里,“你总算来了!”

       “你辛苦了,是大哥不好,大哥来迟了。”苏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狠狠捏了一把,气血翻涌,心如火燎,祂抚着江宁的后心⑤,说尽了软和话安慰祂。

       皖将江宁托付给祂,祂本该照顾好祂的……

       “大哥,我们的人,都没了……”江宁的泪打湿了祂的衣领,苏神情一顿,缓了缓神才继续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江宁,我们总会有机会的。”

       “可这机会要等到什么时候?十年?二十年?还是永远都不会有?大哥,我们等不起!还不如拼死杀入倭奴营地取松井小儿项上人头!”江宁狠戾的眼神激起了难民们的仇恨,他们的眼中燃起了同样的怒火与恨意。

       “江宁,走了一个松井不一定是好事。”苏被他们的情绪拨乱了理智的弦,祂强自定下心神,分析道:“倭奴居弹丸之地,战线一长,后续必当疲软无力,时间越久,对我们越有利。”

       “可是大哥,我们力量太弱,即便暂时团结了,也难以长久支撑,更别提……国民政府一直对合作态度暧昧,一旦我们陷入内斗后果不堪设想!”江宁在祂的劝说下重新拾起了理智,提及“国民政府”时几乎是咬牙切齿才说完整这番话。

       “蒋不至这般拎不清。”苏叹了口气。祂对蒋有一定的了解,蒋从来不是一个出色的战术家,但确确实实是一个优秀的战略家⑥;更何况,蒋与汪绝非一流,因此祂对蒋的防备心并不太高。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苏摸了摸江宁的脑袋,“等着瞧吧,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在那之后,苏和江宁便经常出去寻找幸存者,祂们阻止不了屠杀,也不再能隐藏自己的身形,祂们都太虚弱了,能做的也只有保护好幸存者而已。

       每个夜里,祂们都睁大了眼睛,恨不得爬进那群畜牲的影子里,割下他们的脑袋,悬上南京城门!

       可祂们的力量在一日又一日的屠戮中被磨得精光,尤其是江宁,祂几乎快要断气了,苏不知道该怎么救祂,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地把“明”先生留下的古玉放在江宁的胸腹前。

       皖先前拿玉缓解了祂的昏眩之症,想来玉确实是有作用的。

       苏叹了口气,心里想着也不知那头的皖如何了。


       苏每晚都出去,去找活人。

       祂已经没有精力去愤怒了,祂只是机械地在救人,祂现在弱得几乎同常人无异,别说杀人了,就是拿刀都费劲。

       这天苏又是空手而归,回到避难所时,祂听到了一阵哭声。

       祂匆匆拨开迎上前的人,直奔哭声所在地。

       祂看到墙角有个面黄肌瘦的女孩儿和江宁抱在一块儿哭。苏愣了愣,江宁见到祂来了,含混不清地说:“鬼子强迫栀儿的哥哥强奸她⑦,她哥哥不肯就范,自杀了,用的藏在袖子里的碎瓷片。栀儿也随她哥哥一起自尽,万幸的是她活了下来,鬼子没有发现她,我把她从死人堆里挖出来的。”

       苏的眼神骤然暗沉下来。

       “杀了他们,一定要杀了他们,他们不得好死啊!”

       祂听见有人在喊话。

       是啊,当然要鬼子不得好死,祂想。

       倭奴们已经完了,苏冷漠地眨了眨眼,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激怒一个沉睡中的民族是件多么愚蠢且可怕的事。

       倭奴们承受不起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的怒火和报复,祂们都清楚,祂们的子民绝不会就此灭亡;相反的,战争会让他们的精神更加纯粹刚韧,任谁来也不会磨灭他们的骨气!



注释:

①详情见《日本,你必须还我天道》。

②中虚,指胸腔。语出《荀子•天论》:“心居中虚,以治五官。”

③具体可百度“松井石根”。

④赍恨(jī hèn),怀恨、抱恨。亦作“賷恨”,用于形容一个人的心情状态。

⑤即后背。

⑥周恩来总理评价蒋介石:“蒋介石如果是作为一个战术家,那么是一个拙劣的外行,但如果作为一个战略家的话,也许好一些。”

⑦日军侵占南京期间强奸了成千上万的妇女,他们不分昼夜并在受害妇女的家人面前施行强暴。有些妇女被日军强奸了好几次,往往有妇女受不住日军的折磨而死。除此之外,日军还强迫乱伦行为。估计当时发生的强暴案可能超过20000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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