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门栓子

公义,那条尚未解冻的河。

【洪泽旧事•番外】江南之秋

@千帐灯 想不到吧,N个多月前要的照片配图是用在这里的!

虽然正文还没补完档,但是番外已经写好了🌚

中秋快乐,家人们(虽然已经过了🌒)。

本章是苏皖中秋贴贴以及皖和浙的推心置腹(大头警告),也算是我跟浙江的和解吧,曾经在这个地方受过非常多的冷眼,但最后到底是释然了(所以本文是对浙扭曲的感情🌚)。



  

    浙来苏州这次是要和苏谈合作的。

    苏派了个白白净净的学生来接应祂。那学生看着年纪不大,一双眼睛也是清清透透,单纯得很。

    浙有意想逗弄他,一路上都在问问题,那小孩儿倒是正经,有问必答,措辞严谨,搞得浙反而不忍心捉弄他了。

    只是当祂问起苏为何不亲自前来迎接时,那小孩儿一下子慌了神,磕磕巴巴地为苏辩解了一通:“先生、先生祂有事要忙,所以才……”

    “好了,好了,我知道。苏弟毕竟是个大忙人。”浙故意将话说得不阴不阳,人小孩儿听了惴惴不安地偷瞄了祂好几眼,紧张得把衣角揉成了皱巴巴的梅干菜。

    “别紧张,我并非在怪你们。”走着走着,浙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那学生听了后怔愣片刻,直到浙出言提醒才回过神。

    “其实……先生祂,还有一位客人。”学生在跟上浙的脚步后迟疑地吐露了真相,“先生只是希望事先招待那位客人,并非有意怠慢您。”

    “另一位客人?我猜猜——是皖弟吧。”浙眯起狐狸眼,“除了皖弟,还有谁能让祂这么上心?”

    “这个,学生也不清楚。”那孩子支支吾吾,浙也明白吐露这点儿消息就是他的极限了,再多便是为难。

    其实那孩子如果当真是不清楚,浙也不会觉得意外。

    毕竟苏现在和过去真是截然不同了。

    亲身经历了战争后,苏的情绪更为外露——同样地,也更叫人看不透了。

    往日苏叫人看不透,是由于祂疏远人群;如今祂叫人看不透,是由于祂已经足够会伪装,也因此不必要再疏远群众。

    沪总说浙是一匹笑面虎,浙却是打心底里觉得苏才是匹名副其实的笑面虎。

    要知道打仗那会儿,苏可没少在后边儿出损招。

    只是用“虎”来形容祂们总觉得不太妥当,更准确地讲,是——

    “老狐狸。”

    浙抬起头,直直地对上了站在正门前等祂们过来的苏。

    苏请浙来的是祂在苏州的别院。院子修葺得八窗玲珑①、别有洞天②。浙走过廊间的花窗,只觉心中清明,再无杂念。

    “还是苏弟你懂得修这宅院,我仔细瞧去,只觉得此处如云阶月地③。”浙文采风流④,倜傥不群,心胸宽广,自然不会计较苏刚才说的那句“老狐狸”——相反的,祂为此而解颜——浙欣赏狐狸,人常道“狡狐多智”;更何况祂们这样的存在本身也带有几分野性,亲近自然之子,故而浙被说像狐狸反而会感到开心。

    “我也只是给了他们图稿。这儿还是‘明’先生在时叫人修的,因着远在山中故而未被日军践踏。”苏带浙走进院内的议事堂。

    议事堂两侧均悬挂了以松竹为主题的画作,正中央是一张题了“明远”的牌匾。

    堂下坐了两人,浙一眼瞧过去,正是苏州与皖。

    浙见着皖,急忙撇下苏,步履匆匆走到皖的近前。

    “浙兄。”听到脚步声,皖没有抬头看浙——祂手头正忙活着拨弄一个巨型的鲁班锁。

    “皖弟,许久未见了。”浙笑眯眯地坐到皖旁边的长椅上。

    “我二‘人’一月前刚见过,浙兄。”皖略略抬起眼,对上浙浅琥珀色的双眸,不知怎的竟感到些许慌乱——好在浙并未与祂对视多久,皖很快便恢复了镇静。

    “浙兄与苏哥坐便是,不必顾虑我。”祂最后扭过头说。

    浙听到皖的话突然笑了笑,抬手拿起皖放在手边的一杯茶,细细嗅了嗅。

    “辛香味,是姜茶。皖弟,苏弟对你真是上心啊。皖弟对我就实在是小气了,我上回去庐州,皖弟怎么也不请我喝杯姜茶啊?我馋你们家的姜茶很久了。”浙故意凑近了皖。

    “咳——”眼见着浙的坐姿是越来越不规矩了,苏清了清嗓子,强行将浙与皖分开——不光是为了不打扰到皖,还为了挽救浙岌岌可危的形象——这里还有一位非常崇拜浙的孩子在呢。

    “长新啊,你先回去整理历年的报告吧,我同浙先生有事要谈。”苏把一脸幻灭的年轻学生打发了回去,又警告浙:“你收敛点,再有下次我可不帮你维护形象。”

    “苏弟,你没必要这么端着的。”浙眯了眯狐狸眼,“你我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皖弟可都是一清二楚。”

    “我当然晓得,只不过……”

    浙一听就知道苏又在胡思乱想了——浙非常无奈,这一对有情‘人’,两边都是心思重的,少不得祂从旁帮衬。

    “行了,先说事儿。”浙此次前来正是为太湖生态治理一事,苏听到浙说“正事”,立即肃了神情,投入于商谈之中。


    “皖哥哥,祂们估计还要谈很久,我们先出去走走吧?”被二位省级意识体默契忽略的苏州百无聊赖地看皖解开了鲁班锁,眼睛一亮。

    “……我想再把它拼回去。”皖沉吟片刻,拒绝了苏州的提议。

    苏州扁着嘴小声嘟囔;“又被拒绝了啊。”

    “什么?”皖没听清祂的话,下意识追问。

    “没什么,只是……有点儿不甘心而已。”不甘心放下那么多年的执念啊。

    “压压气儿吧。”皖看出苏州心里不好受,给祂斟了碗茶。

     “谢——咳咳咳!”苏州刚抿了那茶一口,就难以自制地咳嗽了起来。

    祂这一声可惊动了沉浸在商谈中的浙与苏。

     “怎么了?”苏以为苏州出了什么事,跑得很急,差点儿撞翻了皖没喝完的那杯姜茶。

    “没有……我只是被苦到了。”苏州气息虚弱地说,耳朵因为羞耻泛出了浅浅的红色。

    同样被皖泡的茶苦过的苏与浙表示同情。

    “不过……正好也到饭点了。”浙看了看头顶的烈日,“我们出去吃?”祂与苏的商谈陷入了僵局,需要一些缓冲时间。

    “也好。正好大家最近都累了。”皖捂住了一个哈欠。

    “这边刚好有家餐馆‘三白’⑤做得不错,我们去尝尝?”苏见皖似有困顿之意,轻轻揽住祂的手臂柔声询问意见。

    “可。”皖耷拉着眼皮,无所谓地说。祂靠在苏的肩上,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皖弟困了吧?明儿就要中秋了,你今晚可得好好睡一觉才是。”浙注意到皖脖颈间的痕迹,意味深长地说。

    “是啊。”皖已经陷入了朦胧的睡眠状态,根本没听懂浙的弦外之音,靠直觉和礼貌回了一句。倒是苏回头瞪了浙一眼。

    浙耸了耸肩,在苏的死亡视线下驯从地闭上了嘴。

    啧,死小子,真会折腾。

    浙悄悄瞥了眼没一会儿就在苏肩上睡得很沉的皖,又觉得可以理解了。

    比起空有一副好皮囊的美人,祂还是更欣赏血性、骨气的正人君子

    苏与浙乃是同胞兄弟。祂们十分相似,就连对美人的喜好都是一样的。

    纵使是浙这般阅遍天下美人的人物,也从来没有见过像皖这样特别的……祂特意没有用“美人”来形容皖——皖不喜欢这种称呼。

    这于祂而言,是一种轻视,是折辱。

    皖不想被人轻视,祂渴望得到认可,渴望得到信任。

    浙太了解皖,也太懂得皖的心结了。皖骨头硬,最厌恶被瞧不起,被轻视。所以皖总是显得不太高兴——祂经常是被世人批评的那一个。

    浙想到此处,暗叹一口气。祂回忆起皖加入长三角那年祂们有过的一次对话。

    那一次祂为表诚意主动邀皖来浙商议,皖一开始并未同意,是浙后来好说歹说,苦劝许久才将人拐——不,是请了过来。



    “这么客气,还给我带了礼物?”皖过来时手里还捧着一个礼盒,浙见了受宠若惊。

    “的确是送你的。”皖并未多解释手中的盒子,浙也不强求祂对自己说什么话——总归皖与祂本就不甚亲近,皖到杭州来没冷着一张脸祂就谢天谢地了——皖一贯没什么表情。

    那次也是一个秋天。西湖的桂花开得极盛,恍若云彩簇拥在枝头,芳香飘逸十里。

    浙同皖款步走在夜间空无一人的西湖小径上,二“人”久久没有交谈。

    皖不愿与祂交流,浙也不好勉强——尽管祂自己非常希望与皖交流。

    一方面是因为好奇——祂与皖虽说认识,但确实没有私下相处过;过去也都是听苏提起的皖,皖本“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祂一无所知。

    另一方面,是出于同辈之间的好胜心。

    皖过去的实力强悍,而今说是衰落了,可依浙看来,也没有比从前弱多少。

    祂一直都知道,皖是个值得尊敬的同辈。

    皖的真实、热烈与硬气,是祂难以直接表现出的。

    祂和苏一样,伪装了许久,压抑了许久,渴望能够像皖一样直落。

    然而这个希求终究只是希求。

    祂们都有自己的性格,难以被改变


    浙与皖一路无言,最后,还是皖先开的口。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⑥。’杭州真不愧为东南第一名州。”那时天将拂晓,西湖景致也渐渐挣脱了黑夜的束缚,十分入眼。

   浙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皖极少称赞“人”,即便是有,更多也是对鄂、湘、豫、鲁等省级意识体。祂从来没有表露过对浙的好感,浙甚至觉得皖并不喜欢自己。

    不过祂们也都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单纯用好恶来做选择。皖再不情愿不还是争取加入长三角了吗?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们。

    再者,浙也不认为皖会一味地贬低不喜欢的事物——皖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浙晓得。

    “如此一来,皖弟可一定要尝尝我们杭州的名茶啊。”想通了之后,浙重又拾起微笑,对皖推销起了自家的茶叶。

    “现已入秋,就不叨扰浙兄了。”皖显然是想拒绝,浙哪里肯给祂这个机会,以一种近乎强硬的姿态把皖强行带到了附近一家开业的茶室。

    皖被祂捉住了手腕,挣脱不得,只好勉强跟着走了。

    祂还是抗拒与浙接触。此次来杭州,也都是因为“人“情实在推脱不开,加上“共”先生劝导祂多多与长三角的意识体接触,否则祂连门都不愿意出。

    “皖弟可别瞧不起我们杭州,即便是秋时也是有茶能招待你喝的。”入座后,浙自然地放开了皖——祂再不放人,皖估计就得动手了,浙可不想尝试惹怒皖。祂是听过皖打仗时的凶名的。

    人们常说皖骨头硬,这句话可不单指祂有骨气,它的本义就是字面意思上的“硬”。

    大家都晓得皖骨头硬。而祂这身硬骨头除了能用来对付敌人,还能威慑某些应该被剔除中华血脉的软骨头。

    浙听那些软骨头说过皖,他们说起祂的时候,都是一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惶恐模样——听也晓得,皖定然把他们揍得不轻——皖不可能仁慈到容许叛国贼在自个儿眼皮子底下乱窜。

    于是,即便是对皖不甚了解的浙也晓得了皖的能耐。对上皖时,祂的态度是慎之又慎——倒不是怕被揍,主要还是想尽可能尊重皖的意愿,毕竟是手足兄弟

    浙一面想着旧事,一面注视着眼前苍白瘦削的“青年”。

    说是“青年”也不太妥当,皖已经经历了许多个春秋。

    只不过,在精神气上,祂依旧如同一个青年,眼中的光芒为理想而闪耀。

    同样的,由于经历过饥荒、洪水等灾变与苦难的摧残,皖的眼睛有种说不出的沧桑与痛苦,祂总是显得忧郁。

    浙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睛,有些着迷了。

    而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浙的目光,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会在意浙。

    “皖弟——”皖是在浙的呼唤中回过神的。

    “这秋来第一杯的桂花龙井,你可要尝仔细了。”浙含笑将那杯花香四溢的茶推到皖面前。

    皖皱起眉,不悦地看向浙。浙清楚祂不喜欢这种香气浓重的茶,祂喝惯了苦茶,估计不太能接受别的口味。

    “就尝一口,好吗?”浙用一种近乎祈求的语气说。

    “……”皖没有说话浙也能从祂诧异的眼神中看出祂的态度。

    “皖弟,你知道,我没有恶意。”浙主动退了一步,向皖示弱。

    祂知道,皖吃软不吃硬

    “我明白,浙兄是真君子。但,浙兄的孩子们就不一定了。”皖不苟言笑。

    面对皖近乎指控的言辞,浙全盘接受。

    祂坦然承认:“是啊,总是会这样。人与人之间,总是这样,不可一概而论。”

    “‘共’先生劝我多多亲近长三角意识体,我……恐怕做不到。”皖长舒一口气,像是被浙的大度安抚到了情绪。

    “说句不客气的话,在你们看来,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施舍给我的,绝好的机会;可在我看来,这就是一个陷阱。”皖抿起唇。

    皖天性警觉,又护短,天然抗拒任何可能对八皖大地造成伤害的事。

    “加入长三角,的确是个机遇,孩子们需要这个机遇。可是,让我们加入长三角,就是把我们放在火上烤。我非常清楚,他们不欢迎我们。更何况我们在实力上跟你们还比不了,加入了定是要接受帮扶的,长此以往,难免失了独立的能力;而且……”皖揉着自己的眉心,浙默了默,理解皖的忧虑。

    东三省的现状他们都看得到。人终究是为利益所牵绊的,感情无法支撑所有,人也不能仅凭感情就让生活变好。

    皖的现状并不乐观,加上舆论又一直致力于攻击皖的能力,这难免叫祂不安。

    “其实皖弟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共’先生总不会害你的。”浙放轻了声音,像是怕惊扰到皖思考。

    “世人对我误解太深。我从来不比谁差。”皖闭上眼,“我八皖大地的好儿郎,各个出类拔萃。”

    “这是自然。”浙也与皖的学生们合作过数次,不会不清楚八皖大地儿女的能耐。

    “行胜于言,你等着看吧。就算是花费上几十年的时间,只要能让孩子们过上好日子,再怎么辛苦都是值得的。”皖疲惫地接下浙递来的茶,喝了一小口。

    浙松了一口气。

    祂读得懂皖的潜台词。皖已经想明白了。

    其实光从称呼上祂也能感觉到皖态度的转变。

    皖并不是一个喜欢使心计的“人”——祂当然有心计,只是不想用。浙从“共”那里听说过皖算计“人”时的模样,祂非常清楚皖并非是鲁莽的合作伙伴。

    皖深爱祂脚下的这片土地,祂坚决守护着它,和中华大地上所有的意识体一样,爱着生养自己的地方。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皖虽是与祂们同源,个性却跟祂们天差地别。

    皖身上,有与祂们完全相反的直截与真诚——这种真诚并不都是善意的,但总好过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浙欣赏皖的为人,尊重皖的个性——正因为皖直率的个性,祂与皖相处时才感到轻松。

    浙擅长察言观色,就算是面具戴惯了的老油条上阵与祂会谈祂都看得出对方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对上皖浙则是根本不用多费什么心思,祂一眼就能看透皖在想什么。

    不用费心算计的时刻让浙无比放松,所以祂喜欢和皖待在一块儿。


    那次谈话的最后,是浙送皖到太湖岸边——皖与祂谈完事后就要到苏那儿办事——临别前,皖对祂说:“浙兄是真君子,可要千万小心那些洋人,他们很会说谎。”

    浙还是第一次被人提醒说“要小心”,一时间忍俊不禁。祂以往可都是被骂“老狐狸”的那一个。

    不过仔细想想,皖难道真的不知祂的秉性吗?祂们本就是兄弟,皖怎么可能不清楚。

    皖只是没有把祂想得那么强大而已。

    皖口头上喊祂“浙兄”,其实在心里还是把祂当后辈来看的吧。

    祂们意识体之间称兄道弟的顺序其实并没有什么定性。主要是由于这个国家的行政区划更改过多次,真要算起来也实在说不上谁更年长谁更年轻——除了一些众所周知的小辈们,祂们互相的称呼都非常随意,谁乐意当哥就当着,意识体里边,总有想要装嫩和故作老派的“人”在。

    不过浙觉得皖不是故作老派,而是真的老派。

    皖对新潮的东西非常谨慎——尤其是对沪弄出的一些小玩意儿——浙倒不觉得这是什么缺点,皖的“老派”仅在于祂的行事风格。皖是一个信奉“小心驶得万年船”的人物,然而祂对“小心”的度又把握得十分精准,所以并不会让人觉得迂腐。皖擅长抓住机会,也有进取精神。皖拥有一切浙看重的合作者的品质。

    浙相信,祂们会合作愉快的。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祂们的确能合作愉快,就譬如说现在——



    “皖弟,好弟弟——不,是好哥哥,你就再给我拿一坛姜吧。”浙眼巴巴看着皖,明明是个个头比皖还高的大个子,却诡异地比刚睡醒就到了饭店的皖表现得还委屈。

    “你向我要的姜,那是让你就着面、粥一类的主食下饭的;而且我还特意提醒过你,晚上别吃。”皖刚刚才在苏身上补过眠,睡眼惺忪,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鼻音,“你倒好,还真当零食啃呢?”祂无语地看着浙。

    “哈哈哈……”浙讨好地冲皖笑笑,“那不是,你们家的姜太好吃的缘故吗?”

    “我看你是馋皖腌姜的手艺吧!”苏白了浙一眼。

    “这、这怎么能怪我呢!”浙看起来更委屈了,“苏弟,你扪心自问,你没有馋过皖弟腌的姜吗?”

    苏想到曾经在陪皖吃面时用过的腌姜,不自禁吞了口唾沫。

    那姜雪白爽脆,辛香扑鼻,入口叫人觉得浑身都暖和起来了,简直是冬日必备的驱寒良品!

    皖常年住在水边,身上湿气重,少不得要吃点儿腌姜驱寒散湿——浙可没有这习惯,祂的饮食习惯更偏向杭州,菜谱中为数不多和姜有关的就是姜汁做的食物,从来没有直接嚼过姜块儿,所以一点儿都不忌讳,都入秋了还想着嚼两把——虽然说祂们意识体是不会有生病一说的,但是皖并不想纵容浙乱吃东西的陋习,尽管浙认真狡辩说祂是想用姜来提神,但皖怎么可能会相信祂的鬼话,果断拒绝了。

    没有达到目的的浙看上去非常憋闷。看到浙蔫嗒嗒的模样,苏的心情一下子变好了。

    祂就爱看老狐狸吃瘪,嘻嘻嘻。

    “说起来明儿个就是十五了,浙兄可有什么打算?”皖见状不紧不慢地转换了话题,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掏出了一杯黄色的茶推给浙。

    在不知天高地厚地尝了皖的茶后浙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你有必要每次都喝这么苦的东西吗?这是什么玩意儿?”祂抱怨地对皖发牢骚。

    “这是莲心水。”皖一本正经地抱着自己的茶碗,“还有,你也别每次没搞清状况就乱吃别人的东西,上次乱喝沪的那杯茶还没吃够教训吗?”

    “这可不能怪我,祂每次都喜欢喝一些怪味饮料。”浙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你还没说,中秋打算去哪儿。”苏戳了把浙的腰眼子,浙见躲不过盘问一脸嫌恶地说了句“出席晚会”。

    一直在旁边摸鱼的苏州闻言“噗嗤”笑了出来。

    “你出席晚会好像出席了挺多年的。”苏憋着笑说。

    “没有错。”浙完美的笑容有些扭曲,“我很给孩子们面子。”

    “只要你从来不出席晚会,晚会就不会找上你。”皖给祂传授经验。

    “谢谢。但这条妙计对我来说来得太晚了。”浙咬牙切齿。

    “看来我只能提前为你默哀了。”苏做作地咳了几声。

    “哈哈哈哈……呜……可恶!”浙欲哭无泪,祂能怎么办,祂也不想的啊!不过祂中秋好像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西湖中秋人满为患,祂不被挤到湖里去都得感谢老天爷仁慈!

    “你们两个呢?中秋要在家里喝酒吗?”为了消除自己酸溜溜的心态,浙果断选择反击。

    苏和苏州的笑容都有些僵硬,皖看了祂们一眼,眼中有淡淡的嫌弃。

    “祂们什么酒量你不晓得?跟祂们喝酒还不如我们两个喝呢。”皖语气中透露出一股骄傲。

    浙和皖都是会喝酒的,皖更是千杯不醉,喝酒跟喝水似的,几碗酒灌下去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苏和苏州就不行了,酒量如出一辙的菜鸡,是一点儿酒都沾不得。

    这就导致皖非常抗拒和祂们喝酒——尤其是苏州,喝大发了以后还老是抖落一些皖和苏不知道的八卦——什么大洋对岸的哪两个意识体喝高了以后春风一度啊,欧洲几个意识体的爱恨情仇啊。祂知道的一点儿不比老八卦盘子沪少。

    皖不喜欢听别人的八卦,所以每次都祈求老天让苏州赶紧闭嘴;苏倒是非常兴奋,祂就喜欢听别人出糗的囧事,一个一个记在了小本子上等聚餐时分享给兄弟姐妹们听。

    皖对祂这种屑人行为表达了不轻不重的谴责并略带兴趣地表示很希望看到八卦中心那几个“人”的反应。


    说回正题,苏与皖今年中秋依然打算去洪泽湖赏月——在一处游客止步的芦苇荡边。

    浙听完祂们的计划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我说皖弟啊,今年中秋,你不会还在坚持做苦月饼吧?”

    苏的表情管理逐渐失控,苏州脸色十分难看地看着皖点了头。

    “哈哈哈哈!那就祝你这次成功!”浙忍着嘴里的苦味将莲心水一饮而尽后与皖干杯。即将再次尝到苦月饼的苏与苏州恨不得当场逃离地球。

    然而再怎么想逃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翌日清晨,挂着俩黑眼圈的苏不耐烦地送走了临行前还在祂耳边念叨“苦月饼”的浙。

    然后转头就对上了精神奕奕、拎着一袋苦月饼的皖。

    “那个……阿皖啊,其实我……”苏顾左右而言他,想要糊弄过去以获得一次不吃苦月饼的特权。

    “嗯?你忘了上次是怎么答应我的?”皖危险地眯起眼,苏打了个激灵,立刻识趣儿地接过月饼袋子。


    苏和沪那次“狼狈为奸”⑦被皖逮到后,当时所有的“参与者”都被皖强行送了一打的苦月饼,皖还当场监督他们把苦月饼给吃完了。

    这些“参与者”包括但不限于主谋的苏和沪,看热闹的苏州和杭州,共犯的豫和津,刚好在场被无辜牵连的桂和粤等等。

    据说那次以后杭州就对月饼有了阴影,甚至都不愿意再看到圆形的饼状食物。

    也难怪皖到杭州那次杭州一直躲在屋里不出来呢,估计是被皖整怕了。

    令人意外的是粤居然对皖的苦月饼接受良好,并且主动提出要帮皖试吃。沪与苏对祂这种舍己为人的大无畏精神表达了敬意,但是随后祂们就被粤一起拖着做试吃员了。

       二“人”的感动之情瞬间消散。

    不过祂们倒也不是很有怨言就是了。这事儿祂们确实做得不对。只是苏本来也是出于好意——皖知道,但是祂性情刚直又好强,被意外地捉弄了一番哪里还肯轻易原谅苏。

    于是乎苏直到现在每年都要吃掉起码十几个苦月饼——沪比祂更惨,皖给祂寄了一箱——沪还被皖威胁说“吃不完就要挨打”。

    沪自知理亏,敢怒不敢言地把一箱苦月饼炫完了。此后一周清心寡欲,连夜店都没再去。

    粤表示干得漂亮,早该给沪一个教训了——祂还记着与沪刚认识时那小子口出狂言的无礼劲儿。

    沪含泪警告苏——千万不要惹记仇的意识体,否则你将会过得非常悲惨。


    闲话少叙,苏老实接下皖刚做好的苦月饼后老实地吃完了一整袋,而后神情麻木地在椅子上发了一上午的呆。

    苏州去忙晚会的安排了,暂且逃过一劫。留下苏一个人孤零零地看着皖做好了一个又一个造型正常却味道惊人的苦月饼。

    “大功告成。”皖忙活完月饼的事肉眼可见地开心了起来,祂坐到一脸呆相的苏旁边,大发慈悲地牵着苏出去下馆子了。

    “行了,以后不叫你吃月饼了,开心点儿。”皖注意到苏炫完饭以后依旧神情呆滞,有些担忧,主动让步。

    “真的吗?”苏听到这话瞬间活了过来,几乎要热泪盈眶。

    “真的。”皖无奈地拍了拍苏的背。祂其实早就想这么说了,只是苏总是装得一副很喜欢吃的模样,让祂不由得起了坏心眼,想捉弄苏一会儿。

    鄂说过,皖不记仇,有仇当场就报了,但是报多少年没有定数。

    苏深刻记住了鄂对祂的叮嘱,只觉得这些年的中秋节简直就像在做噩梦一般。

    可恶,早知如此,祂就不拜托沪做什么“美梦药剂”了!

    好心帮倒忙,还赔上了这么多年的中秋节,真是血亏!

    “好了,别生气了,是我不对,今天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不会反对的。”皖见苏许久不说话,到底有些不安,再次退让以示诚意。

    祂话音刚落,苏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皖心里顿觉不妙。



    是夜,月上云天,人潮涌动。人们或是走到开阔地带,或是坐到自家阳台上赏月。

    洪泽湖边,苏与皖正相对而坐,共赏月圆。

    那一轮明月高悬云上,被黑云包裹,黑云如絮般装饰在明月周身,将明月遮得有几分朦胧之感。

    如此良辰美景,苏不自觉眨了眨眼,回想起许多年前的一个月圆之夜,月亮也同今夜一般轻轻地挂在天上,在鱼鳞状的云絮中散出一圈暗红渡紫的月晕⑧。

    皖带着倦意,将头枕在祂腿上。祂们在游人的歌声中絮语,互诉情愫。

    唯一不同的是今晚的月亮只出现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就被云给遮住了。

    “你还在生气么?”皖低声在祂耳边问。

    “怎么会,我没有生你的气。”苏轻柔地在祂唇上落下一个吻。

    “只可惜今晚的月光不长久。那一次,月亮在天上住了一整夜。”皖和苏一样想起了那年的月光,感触良多。

    “那个时候,我们才互相表明心意。”苏扣住皖苍白消瘦的手腕。

    “是啊,当时,东北三省还并未衰落,我……”皖有些忧郁。

    “会变好的,阿皖。一定会变好的。”苏懂得皖的担忧,祂一次又一次在皖的耳边说“会变好的”,一次又一次地抚摸皖嶙峋的脊背,一次又一次地在皖的耳边诉说爱意。

    皖回应给祂的,是不曾停止的炽热的吻,以及那无比郑重的承诺——

    “我始终相信,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



注释:

①八窗玲珑,出自唐•卢纶《赋得彭祖楼送杨德宗归徐州幕》诗:“四户八窗明﹐玲珑逼上清。”后称四壁窗户轩敞﹐室内通彻明亮为“八窗玲珑”。亦作比喻通达明澈的修养境界,为人处世圆滑。

②洞天,道教用以称仙人所居之处。有王屋山等十大洞天,泰山等三十六小洞天。别有洞天,谓洞中另有一个天地。形容风景奇特或艺术创作,引人入胜。

③云阶月地,即以云为阶,以月为地。指天上,亦指仙境。出自唐•杜牧《七夕》诗:“云阶月地一相过,未抵经年别恨多。”

④文采风流,指横溢的才华与潇洒的风度。亦指才华横溢与风度潇洒的人物。出自唐•杜甫《丹青引赠曹将军霸》诗:“英雄割据虽已矣,文采风流今尚存。”

⑤太湖三白是指中国太湖的三种河鲜类特产——白鱼、银鱼和白虾。是江苏省常州市武进区(原武进县)、苏州市吴中区(原吴县)和无锡市的地方著名系列菜“太湖船菜”的招牌食材。

苏锡常三城的太湖三白做法都有所不同;白鱼、白虾、银鱼、由于其色泽均呈白色,因而称为“太湖三白”。利用太湖三白所制作之菜肴的选料,极为注重食材的新鲜程度;尤因其出水即易死亡,故而最适合在水边或船上烹制太湖三白。以太湖三白制作菜肴之方法,多为清蒸白灼等,强调保持食材的原味。

⑥语出自《望海潮·东南形胜》,是宋代词人柳永的词作。此词主要描写杭州的富庶与美丽。上片描写杭州的自然风光和都市的繁华,下片写西湖,展现杭州人民和平宁静的生活景象。全词以点带面,明暗交叉,铺叙晓畅,形容得体,一反柳永惯常的风格,以大开大阖、波澜起伏的笔法,浓墨重彩地铺叙展现了杭州的繁荣、壮丽景象。此词慢声长调和所抒之情起伏相应,音律协调,情致婉转,是柳永的一首传世佳作。

⑦“狼狈为奸”具体请看【江淮长流/1h】骤雨将歇 🌚

⑧晕,是一种自然界的光学现象。它是由于当太阳或月亮的光线透过高而薄的白云(卷云、卷层云或卷积云)时,受到冰晶折射而形成的彩色光圈,彩色排列顺序内红外紫。出现在太阳周围的光圈叫日晕,出现在月亮周围的光圈叫月晕。月晕出现在夜晚。






最后附上朋友拍的西湖落日美景(虽然对杭州有心理阴影但是景色真的可以🌚)一张:




再附赠三张前天晚上在阳台上拍的月亮祝饱饱们节日快乐!

比心(。・ω・。)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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