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门栓子

公义,那条尚未解冻的河。

舍曲林与手术刀


我在每晚十一点二十三分

就要被准时推入沉寂的手术室

到那时

尖锐的手术刀将会割破我吸满墨水的囊肿

聚居在药品培养皿底部的线虫将要吸食我冷色的血液

手术室里,手术刀在不断地给我放血

我只看到我膨大的血管在眼前一阵一阵地起伏、跳动

我逐渐昏死过去


我时常昏迷

一醒来又会被推进手术室

只是我并不总恐惧着深海中那把手术刀

有时候它也像只银盾

让我免于遭受巨兽的吞袭

慷慨地给予我一个玻璃瓶大小的空间

让我像章鱼一样能蜷缩呼吸

直到不久以后

墨色来灌注我狭小的瓶子

我复数的大脑在一片昏暗的海洋里演绎过去,推算未来


在静寂之中

我总是忍不住祷告

我祈求海洋

请祂悲悯于我

在悲惨与疯狂之间

请让我找到一种

比死亡更寂静

比超脱更伟大的方式

存活在这世间


于是海洋赐予了我它精密的杀器

那把银色的手术刀时常为我割去腐肉


有了手术刀后

我不愿再负荷每日五十毫克的混沌

在我头颅间过载的灰色细胞

到了每晚十一点第二十三分

总会鸣笛示警

叫我无法入眠

而我如今隐居深海

沉听喧嚣,心如荒岭

于是我只能堵住我过于敏感的平衡泡

堵不住了,我就只能打碎它们

即使如此,使我在海中无头乱转

我依旧快活称心


有了手术刀后

我把舍曲林摔碎在了珊瑚礁上

礁上尚有我失脚磕碰涂了进去的鲜蓝血液

舍曲林的粉末经此缓缓溶解到我的血液中

在离我遥远的体外


然而最后

是舍曲林与我凝滞的血液为我荒诞又不羁的一生画上的句号

因为在有了手术刀后

我混淆了清醒与昏蒙

我被那把冷酷的手术刀无情割开了嘴

直到死时,我仍努力张大着嘴

在那片珊瑚礁之下,将我死去的血液一并早已粉身碎骨舍曲林接住

只是为了努力不让它们颠沛流离

像我一样一辈子受苦

或许,我真正的目的

是想对舍曲林说一声抱歉


过去我总是将你视作仇敌

尽管你从未做错什么

真是对不起

我总算知道我做错了

在我彻底死亡的那一瞬间

而你永远是那么清醒冷静,叫我无地自容


对不起

或许我该早些向你告白

舍曲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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