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边浅绛色的缬草正团簇共放,墙角一枝鲜艳的紫葳正热烈呼吸
草地上新生的亚麻正柔软而坚韧,山野间复开的芸香正馥郁而高洁
她们无比美丽,却在极盛之时被人折下,拓作画中一抹影,唤作瓶中一束花
杀死她们的人挥灭了那颗独属于她们的太阳,她们落下,在地下成为了后辈们的养料
第二年,她们的后辈捡起凶手不要的火把
点燃了一颗被丢弃在黑暗里的软木塞
软木塞在火中散出了迷人的醇香
唤醒了长眠于地下的缬草、紫葳、亚麻及芸香
火把和软木塞一起看着她们
它们安静又温良,没一会儿就将眼睛闭上了
没有了火把,缬草、紫葳、亚麻和芸香却依旧能看得清黑夜中的一切
她们虽已死去多时,身后广阔宏茂的世界却没有变
她们身下的这片大地,写作尘与月,读作土和风
她们死后,害死她们的人没有被神审判,反倒是她们,被神指摘
污名从来都是独属于她们的,因为她们美丽,惹出了人的欲念
神将她们视作禁忌
她们被看作典籍里的一段不耻,一项禁令中的附属品
可她们从来不该是附庸,她们一直为自己而活
她们只是美丽,美丽怎么能成为罪恶与禁忌?
人们对美丽的避讳,正如他们对缬草、紫葳、亚麻与芸香的误解一样
愚蠢而蒙昧,自私又歹毒
美丽与欲望千百年中的互搏,总是跟随着人的心意而走
美丽习惯了承受恶意,而欲望总是在审判的两极徘徊
就像两只孤零零却始终无法分离的木偶
永远相见,又在罪恶出现时心照不宣地被操控它们的人所隐藏,为那人的思绪所摆布
它们无法重合,只有无数次不停歇的交错与争锋
视彼此如仇雠,而永远无法逃过彼此之间命中注定的吸引
自出生起,就注定无法为自己而活